这似乎是一句废话,完全没必要特意说明,但台下绝大部分咒怨执事并不在意,依旧是一副冷漠的表情。
那位眼镜男似乎也不在意,仍然保持微笑。
“不过我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数据——”
铭久将ppt翻到下一页,继续说道:
“在我办结的19单业务中,被执行死亡的男性受怨者有13位,女性受怨者则只有6位,占比分别为684和316。”
一张饼状图在ppt中适时显现,代表男性比例的蓝色占据大半,而代表女性比例的粉色则只有一角,对比明显。
“19位受怨者中,因‘七人之怨’而被执行死亡的共8位,因‘七年之怨’而被执行死亡的共11位,分别占受怨者总数的421、579。”
讲到这里,铭久扫了一眼台下,他注意到眼镜男的目光似乎比之前更加专注。
“与这19位受怨者相对应的施怨者共有82人,其中女性55人,男性27人,占比分别为671和329,与受怨者的性别比例完全相反。”
新一张饼状图打开,粉色和蓝色的位置立刻对调。
“671只是平均比例,在我作为见习咒怨执事参与的第一单业务中,向受怨者施加咒怨的七人里,有五位都是女性,占比为714,比平均比例高出43个百分点。”
铭久又朝台下看了看,眼镜男不再抱着双臂,而是伏在桌上,好像正飞快地记着什么。
“还有一组数据也很有意思。在这19单业务的82位施怨者中,有6人在与其对应的受怨者死后,表现出人类所谓的‘惋惜’‘哀痛’或‘悔恨’之意,占比为73。甚至在这6人中,还有3人曾在受怨者死前努力挽救其性命,分别占全部施怨者和有惋惜、哀痛或悔恨表现的施怨者的37、50。”
铭久将这些数据一口气说完后,ppt上的图表换成了一张张标注过时间、地点及人物姓名的照片。
显而易见,这都是那些“有惋惜、哀痛或悔恨表现的施怨者”的照片。
“对于这一点,我实在无法理解……”铭久说。
“我也实在无法理解。”
声音来自台下第一排正中。铭久连忙看去,竟是周瑗。
“你到底想讲什么?”
青白色的方脸上,葡萄紫色的阔唇一翕一张,本就不甚整齐的牙齿更显张狂。
“呃……”
铭久一时语塞。
“你刚才讲的那些内容,算是哪个版块里的?上季度业绩完成情况,存在的问题和不足,还是本季度工作打算?”
铭久答不上来,脑海里却响起晴夏曾经的忠告:
“不要为那些无聊的事分神,专心做好你的本职工作。”
“你的发言到此为止,下去。”周瑗说。
铭久只好服从命令。
“下一位,成杰。”
主持人话音未落,眼镜男已经昂首挺胸,阔步走到台前。与铭久擦肩而过时,他依旧保持微笑,并点头示意。
原来他叫成杰啊,铭久暗忖,不知他会作怎样的发言,周瑗又会不会命令他收起那毫无必要的笑脸。
“和刚才那位同事一样,这也是我正式担任咒怨执事的第一个季度,甚至还不是一个完整的季度,因此,我也没有相关指标的环比和同比数据。”
在简要汇报过上季度业绩完成情况之后,成杰如此说道。
原来他入职时间还没我长啊,铭久暗想。
可是接下来成杰却另辟蹊径,将上季度的业绩指标数据分解到每个月,并辅以ppt图表,以此说明他的业务量和办结率正呈逐月大幅提升的态势。这样一来,尽管他整个季度的业务量和办结率都相对落后、甚至低于铭久,却给人以风头渐劲、未来可期的感觉。
随后,他又条理清晰地罗列出当前存在的问题和不足——由客观因素造成的问题,一二三;由主观因素形成的不足,一二三——清清爽爽,干脆利落。
这期间,他一直端着与众不同的仪态和腔调,也始终保持着微笑。
或许要不了多久,这位成杰就会超过我、超过所有同事,成为咒怨执事中的精英吧——不知不觉,铭久竟冒出这样的念头。
与此同时,成杰的发言再次提到了铭久:
“在我汇报本季度工作打算之前,我必须要说明一下,刚才那位同事统计分析的一系列数据,看似无用,却在某种程度上对我的工作思路提供了补充。”
铭久闻言,颇感意外。
“比如,那位同事提到,上季度由他办结的19单业务中,‘七人之怨’的占比要比‘七年之怨’低。我刚才大体算了一下,我办结的15单业务中也存在同样现象。这就说明,要实现某人被至少七个人施加咒怨,要比他被人连续施加咒怨至少七年,相对更难一些。”
说到这里,成杰忽然收起微笑:
“至于为什么‘七人之怨’相对更难,我想,大概是人类所谓的‘善心’和‘恕心’使然。就像刚才那位同事所说,有些施怨者不但对死去的受怨者表现出惋惜、哀痛,对自己曾经的咒怨表现出悔恨,还曾试图避免受怨者死亡。虽然人类的咒怨不会因其反悔而被撤销,对我们的业务没有影响,但既然人类可以在施加咒怨之后反悔,那么从一开始便怀着宽容和谅解,从而收敛怨心恨意,即便对结怨甚深之人也不轻易施加咒怨的人类,肯定更不在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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