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夫子砸吧嘴把一口酒恋恋不舍的咽了才道:“谦益,你如今可知你历年不中榜的究竟了?”
颜二郎面有苦涩叹气,“这些年得您教诲,总算懂了些,俱是见识不够,胸怀不开之故呀。”
肖夫子颔首:“肖家在上京也有个不大的私塾,请了些翰林院荣养的学士,也有些大儒做夫子,里面的学子有做官家里的,也平民家的,我只要学生优秀不问出生。”
闻此言颜二郎心动,颜二郎原先知道肖夫子要回转上京,罗府私塾再没更好的夫子是打算过了年送笠哥儿去京陵府学的,又恐笠哥儿年幼不更事离了父母不妥,便起了个一家子迁移京陵的念头,还只存在心里再没说过,若论京陵府学自然是好的,可与上京比起来,又差之千里,上京是颜二郎少时如笠哥儿一般大时的梦想。
笠哥儿小小年纪便中了秀才,未来大有可为,可是再不能叫笠哥儿独自去上京,若一家迁移,这却不是易事,一时间心里没个主意。
肖夫子扶了自己几根白胡子瞧了颜二郎一张脸,肚里暗自偷笑,这就乱了,还有叫你乱的呢,“颜谦益,你若舍不得笠哥儿,就一家子都去了上京也便利,你只管在我那私塾里任教便是,另外,,,,,,”,肖夫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站起身在颜二郎肩上拍了拍才缓缓道:“你若进习几年,也可三年后与笠哥儿一同参考,做个父子双举人的佳话。”说了这话,背着手抓了空酒瓶施施然往外走,再不看颜二郎一眼。
颜二郎却好像被雷炸了一样,呆愣了一动不动。
算计
甜水镇喜事一桩一桩的热闹了些许日子,到底还是安静了下来,日子入了冬月,成衣铺里的生意越发好了起来,那赚了钱的人家总要添几件过年的衣裳,青秞卷了手里的成衣图往颜记去,也有些日子没去了,还不知刘娘子和大哥忙成什么样子呢。
青秞进来瞧着刘娘子与颜家成俱是一脸愁绪对坐了,这到了年底生意该是最好的时候,怎么倒发起愁来。
颜家成拉了椅子等青秞坐了才说出缘由,照惯例过了中秋便去京陵府定了些上好的丝绢锦缎备着年底的定制,没曾料着过了中秋这店里的生意一日好过一日,刘娘子日日都要跑了交子铺存钱,眼看着店子里存的布都不多了,颜家成数着日子到了与丝帛阁交易的日子,赶着去了京陵府,原是板上钉钉的事,哪料到处了纰漏,店里的掌柜说今年布匹吃紧,预定的丝帛锦缎俱没有货,愿照着契约赔偿两倍的定金。
颜家成当即头疼,又赶着四处去别的丝帛店里看能不能收些散布,哪里知道整个京陵府跑遍了一匹布都没买到,无奈坐了船回甜水镇,等要上船时有个孩童塞了张纸在手里,叫颜家再莫来京陵府买布,免得空手而归。
颜记不过小店,放到京陵府连水花都溅不起,怎会得罪同行,要说是甜水镇的再无可能,甜水镇只有芙蕖阁与颜记两家成衣铺,若要说叶掌柜所为,那当初颜记都开不起来,青秞一时想不通关窍,便也懒得推敲,既说的是不去京陵,那便去别的县府。
别的都无妨,那接了定制的必得做出来,青秞先叫颜家成去甜水镇周边的双林县这些近的地方去采购定制所需的丝帛绸缎,又叫刘娘子点了库存,留下半数的绣娘,其他的多给一月的工钱叫她们先歇工了。
颜家成日日不停歇的跑好歹买些布匹回来,倒不至叫颜记年底关了张,别的都可唯独定制里要用到的两匹正红牡丹暗纹云锦却没着落,这云锦贵重县里再不囤货,除了京陵无处可寻,青秞无奈,只得去寻叶掌柜周全。
行至芙蕖阁门口,一眼瞧见店铺里的佩兰,穿了件粉色的长褙子里面又是粉色的小袄、裙子,一身粉团团的,倒像过年时的年画,佩兰素来爱俏的,又不喜粉色,这般打扮倒叫青秞奇了,在要和她打招呼,却见了斜眼望向别处,只做没看见的样子,青秞心里着急,也不知她淘气个甚,便也匆匆去隔壁找叶掌柜。
等青秞再出来时在门口与佩兰碰了正面,青秞倒好笑:“如今可是瞧见我了罢,可挑到合意的了。”
佩兰不说话,只拿眼睛觑了她身边的人,青秞瞧去正是与温云州定了亲的胡嘉宁,青秞与胡嘉宁也只见过一面,就是在那日罗府的赏菊宴上,不过客气招呼了声,便各自行事,不曾交结。
此时见了倒也不好装做不认识的,便福了福称了句,“胡姑娘。”
胡嘉宁站在台阶上垂了眼看青秞,原本细长的眼此时倒真成了一条缝,上下大量片刻,也不回礼,只微微颔首,佩兰瞧这个样子又抬头看了天。
青秞此时正忙也懒得应酬,挥手叫了桥头的站立的几个游仙儿,这些人原本是附近村县的,农忙过了便来甜水镇打零工,碰见什么就做什么,原本是叫他们游闲儿的,也不知那个促狭的起头叫了游仙儿,一镇的人都跟着叫了起来。
那几个游仙儿见有生意上门俱是欢喜,青秞叫他们去叶掌柜那边搬布去颜记,吩咐不许脏了,那几个游仙儿时做惯的,忙从腰里解了干净的布包好布匹抗了肩上脚步儿飞快往颜记去,青秞也转身跟了去,也未及得与佩兰两人招呼。
胡嘉宁瞧着游仙儿肩上的布匹,细长的双眼顿时凝气冷意,鼻里轻轻哼了一声,抬腿便朝烟柳桥下的青油小车去,佩兰垂了头紧跟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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