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们到了,我下了车,和罗德夫先生约定好时间,一转身便看见了正在从车上下来的阿纳斯塔西娅,她也看见了我,并笑着朝我招招手。
我轻轻吐口气,“你好,阿纳斯塔西亚。”
眼前,暖意从每一丝阳光里渗透出来,似乎再也不会有寒风经过。
我们漫步在暖阳之下,灵魂也从僵硬中解放轻飘飘地,阿纳斯塔西娅一如既往的美丽,我甚至很难找到新的恭维之词,当然,她很温柔,让我能够放松地与她一同散步。
即使维尔利斯特遍地都是陌生的游客,可阿纳斯塔西娅的出现还是引起了一阵阵的议论,我们从褐色石板路上漫步经过,擦肩而过的游客路人纷纷投来视线,灼热而集中。阿纳斯塔西娅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是早已习惯目光。
极其罕见的经历,与意想不到的人一起,我觉得和她的约定是最近发生的为数不多的好事了。
“画展那次,你离开地太匆忙了。”阿纳斯塔西娅的笑容或许比阳光更闪耀,及腰的长卷发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她有几分惋惜地感叹,“我很感激你,能够抽出时间陪我,你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了。”
我忍不住僵了一下,画展···我努力忽略随之而来的大片记忆,“没关系,我也是一个人。”我的声音有些紧绷,难以控制的生理反射再一次显现,我能听到自己的语气不自然极了。
阿纳斯塔西娅好像没有注意到这些,她挽过我的手臂,亲昵的窃窃私语:“那就好,你哥哥太过保护了你了,我从他那里都拿不到你的联系方式。”她状似不满地皱皱鼻子,亲密自然地流露出来。
是吗?我感到几分惊讶,安德廖沙一向是给我足够自由的人,每当索菲亚过度紧张时,他总告诉我要为了自己开心自在的生活,过度保护我?很难把它与安德廖沙匹配上。
“你是说安德?也许他担心我给你带来麻烦,因为他是家里那个帮我收拾烂摊子的人。”我假装不在意地说,光斑刺眼地晃进眼睛,我不适应地偏头躲开。看来小镇北面虽然总是阴天,但也不全是坏处。
阿纳斯塔西娅点点头,看上去接受了这个说法,她没有打算向我诉说邮件里提到的烦恼,我也没有继续询问,每个人都有难以说出来的苦恼,我深有体会。我侧偏头看着她精致的侧脸,再次感叹基因强大的力量。
阿纳斯塔西娅拉着我走向临街的店铺,她转头和我商讨,“我们去看看鲜花,然后再去街尾的书店,你说你缺少教材对吗?”
我被她拉着,点点头,几步就走到了花店,鲜花摆在外面,露珠还附着在花瓣上,透明的水滴潜藏着斑斓的色彩,垂坠滑落,留下不起眼的痕迹。
阿纳斯塔西娅拈起一只凯特琳娜蔷薇,她像是喜欢花的味道,连嘴角都抿起来。
我转头,视线里的所有空间瞬间被花朵填满,绽放着热烈的生命,和无处不在的香气。
“弗洛夏,巴甫契特,你总要回去的吧。”一声感慨,还带着阿纳斯塔西娅轻柔嗓音的叹息,猛然将我惊醒,我扭头看去,阿纳斯塔西娅淡淡地微笑,花瓣即将沾染上她娇嫩的唇瓣,你很难分清哪个更娇嫩。
我低下头,难以自抑地升起防备,这甚至不是一个问句,我连反驳的机会也没有。
我的沉默被阿纳斯塔西娅察觉到了,她放下了蔷薇花,“我总是会习惯性忘记你的身份,而仅仅把你当做安德廖沙的妹妹,抱歉。”她似乎感到愧疚,因为我看到她小心地牵住我的手,语气低落。
我感觉憋闷,呼吸都有些不顺畅,阳光太多,我晒得晕晕乎乎。
“没···没有,不是你的问题。”我不愿意去苛责一个把我当做朋友的女孩子,尽管我越来越无法忽视现实,真实的现状。
我不能说,我不愿意,阿纳斯塔西娅不会理解我,我也不能要求她这么做。我扯了扯围巾,将脸完全露出来才能顺畅的呼吸。
“发生了什么?或许你可以告诉我,弗洛夏,我想要帮你分担一些,和巴甫契特···殿下?或者是安德廖沙?”
阿纳斯塔西娅突然郑重起来,她眼里的情感再也无法控制,我甚至感到了她的急迫与几乎难以察觉的不安。
我的肩膀被握住了,很难相信看上去柔弱的阿纳斯塔西娅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我试着挣脱,她很快松手,我立刻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
热闹而喧嚣的街道,人来人往的游人,伴随着各种纷杂的声音都不能侵入这里的安静,尴尬缓缓释放出来···
“阿纳斯塔西娅······”我除了她的名字,不能发出多余声音,我感到气馁,无力感遮天蔽日地席卷而来,我被死死束缚住,挣脱不开。
“没事,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你知道的,我很胆小,没有那么快适应巴甫契特的生活,和安德廖沙无关,他希望我能健康一些,和马尔金夫人一样。”我伪装着最平淡的语调,说出谎言,我的脸色如常以至于嘴角微微翘起来,我能保证,我的笑容不会比现在更正常了。
巴甫契特已经不会再伤害到我了,我告诉自己。
“是吗?”阿纳斯塔西娅定定地看着我,很快她决定放弃了,尖锐的攻击性飞速地爬下她的眉梢,“我很担心你,安德廖沙也很担心你。”她的忧虑真实而深刻,即使是阳光满溢也不能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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