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妮娅夫人的能力可不只是主妇级别,她的丈夫——瓦斯列耶夫家族某一位旁系随着整个家族一起离开了俄罗斯,她拒绝了前往欧洲,而是千辛万苦拿到了抚养权之后,在索菲亚的帮助下来到维尔利斯特做起了水产生意。
这个昔日在各种聚会,茶话会,贵族夫人们之间长袖善舞的瓦斯列耶夫夫人摇身一变,在她不畏辛劳的辛勤劳作下,收购了贝加尔湖二分之一的渔业生意,随后开始进军维尔利斯特的商业区,目前为止最繁华的几条街里她拥有了不少地皮。
一个能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的女性,无疑值得敬佩与尊重,可她骨子里阶级、血缘那一套和其他人没有区别,这体现在她数次纠正我的称呼,每当我称呼她为“您”而不是“你”时,她纤细的眉毛就会皱在一起,脸上的纠结实在让我感到愧疚。
幸好丹妮娅夫人的年纪不大,三十出头的她依旧光彩照人,我可以不必太过难以启齿,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即使是满头白发的老人对我使用敬语,我还是没能完美适应。
“嘿,弗洛夏,漂亮的小姑娘不适合一脸忧心忡忡,索菲亚看到又该难过了。”丹妮娅夫人与索菲亚的关系很亲密,她肯定收到了索菲亚的委托来照顾我。
我放松地笑笑,离巴甫契特的人越远,我的不安会很快褪去。
“等一下。”到达山脚下,我抱着袋子爬下车,丹妮娅夫人叫住了我。她从后座拿起一个小盒子,“我差点就忘记了,这里是你上次拜托我的花的种子,可这个季节恐怕并不容易成功栽培。”
我把袋子换一只手,接了过来,纸盒很轻轻轻晃动里面传来“沙沙”的声音。“哦,谢谢。”我当时说随便什么花都可以,盒子上没有标签,也许等到长出花朵时才会知道。
我站在门廊下,乌云疯狂地聚集,云层翻滚搅乱风的流向,湿润的空气能凝聚成水滴,滴进我的眼睛里,我最后看了一眼阴沉的天,然后关上门。
根据经验,虽然并不多,我感觉明天的天气并不会恶化到哪里去,也许会像今天一样,保持一种风雨欲来的危险感。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昨天偷懒没有整理买回来的东西,和其他杂物一块堆在厨房的地板上。
因为今天一系列意外,我在大冷天还是出了一身冷汗,在丹妮娅夫人的车上被风一吹,现在回到家后还是不停打寒颤,于是大致地将物品分门别类放好,花的种子摆在餐桌正中间,我担心自己会忘记。
等到从浴室里出来,我披着大毛巾,从头顶散发出袅袅热气,像烤熟了的大面包。
我的脸蛋被水蒸气熏得发红,水蒸气挤满了不大的淋浴间,在那里二十分钟我的呼吸受到极大挑战,胸口似乎塞进一块海绵,氧气可以进入但格外艰难。
我的体质不好,生病更是常有的事,我爬上床,再次恢复了不喜欢擦干头发就睡觉的坏习惯。不是说很多小毛病睡一觉就会好,我由衷地这样祈祷。
维尔利斯特的天气并没有给希施金面子,阴沉沉的天色很难让人相信这是清爽的早晨,雾气全盖在窗户上,把我的视觉暂时剥夺。
我的睡前祈祷自然不会有用,当我昏昏沉沉地从床上爬起来,极其不舍地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毯上时,堵塞的鼻子和并不顺畅的呼吸提醒我,昨天果然不是幸运的一天。
我将头发拢在身后,换上稍微正式一点的服装,一条银灰色直筒及膝长裙,硬挺的肩部轮廓和腰部剪裁,我想了想,有选择穿上灰色的长筒袜,驼色长围巾搭配同色大外套,巴黎修道院风格不出挑也不会出错。
我的头有些晕,这大概是睡眠不足——尽管昨天天还没有黑下去我就已经抱着软枕不断催眠自己,可失眠不放弃地重新找到了我,大脑里很乱,我记不清我到底想了些什么,总之快睡着时夜色应该很深了。
画展,希施金的真迹,他支撑着我走下楼梯,我的神志没有完全清醒,所以脚下虚浮像是踩在气球上。
“日安,安德。”呼啸的风吹乱了我小心打理的头发,现在它们又是一副不听话的样子,乱糟糟地铺在眼皮上。
安德廖沙自己开车,他偏头看着我关上车门,将一杯热红茶拿铁递给我,“怎么一副熬夜的样子?”
拿铁的热度透过纸杯沾在我的指尖,极大地温暖了我的身体,从房屋走到车子这段距离,让比平时穿得还要薄的我觉得寒冷。
这个时候能买到热饮的地方,只有小镇北部繁华的街道,我总是这样被安德廖沙妥帖地照顾着。“我的睡眠质量很随机,这不是什么大事。”我朝他微笑,同时忙着抚平翘起来的发丝。
安德廖沙固定好吸管,他还是在担忧,“如果你今天不舒服,我们可以下次再出去,我保证索菲亚会同意的。”
我赶紧摇摇头,“没关系的,安德廖沙,我只是没有睡好,稍微休息一下就足够了。”这可是十几年一次的希施金画展,我可不希望错过之后再后悔。
chapter 138 突发(四)
还有什么比半途而废更令人感觉挫折的吗?
“弗洛夏,出门玩耍的机会有很多,我···算了,我尊重你的决定。”安德廖沙帮我系上安全带,接着打开暖风,又将我的座椅调低,“你可以睡一觉,到达圣彼得堡还有四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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