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我听见清脆熟悉的风铃声,它一直挂在店门口,有人推门就会响。
一个走路摇摇晃晃,看起来却十分清醒的男人走进酒馆。脸上满是胡渣,衣衫不整就算了,连皮带都没系好。这麽不修边幅的人怎麽会进来高级餐酒馆?
他走到我正对面的高脚椅坐下,抓着小袋子的手往吧台上一松,发出沉甸甸的钱币声响。他看了看我,脸朝钱袋点一下,显然是给我的。
我拉开小袋子,是一整袋的金币。
「长岛冰茶、殭屍、轰炸机b52、一杆进洞、深水炸弹、龙卷风、环游世界、神风特攻队、龙舌兰炸弹、再见、午後之si、??再来几杯你最拿手的特调吧!老板,我就喝这麽多,待会还要加!」
一长串的调酒,赫然都是朋友间拚酒或有意灌醉人时会点的烈酒,这人大概是很有钱的酒鬼吧?意外地还挺有品味,很注重酒款。
不过他也不是专业的,一些我们习惯原文称呼的酒他是念翻译版??普通客人都是这样,正常的,他要是跟我喊了一串原文名称,我得怀疑是不是遇上踢馆的调酒师了。
为了满足这个酒鬼,我迅速先调好几杯送到他面前——接着我回头拿艾碧斯酒,再转回来时,四杯酒中有两杯已经空了。
这位先生喝调酒竟然是用灌的。
「先生,您吃过晚餐了吗?」我非常担心他的身t会负荷不了,搭配一些餐食可以减轻负担。
「没有。」他答。
我完全没有想到他根本是空腹!哎呀,现在的人真是不注意身t。
「先生,空腹喝酒是最伤身t的,您这样喝下去不好,要不要搭点吃的?您点了这麽多酒,餐点的部分我一律算半价。」免得他为了点更多酒而省餐钱。
听到我这样说,酒鬼先生的脸忽然严肃下来??虽然配上凌乱的胡渣,很难给人正经的感觉。
「谢谢你啊,老板。不过??嗝、我不能吃这些。」他看着我。
「别在意,」我以为他的意思是他不能接受我这样打半价。「你这个消费量让我获益很大,只是打个折扣而已,必须的。」
他猛摇几下头说:「我的意思是,我吃不了这些正常的食物,我只能吃土,地上那种土??」
老板,如你所见,我是一个酒鬼,嗜酒如命。
我本来在一间正规公司上班,下班後会去和朋友们喝酒,他们总大赞我的好酒量,我把每个月赚到的钱大半都拿去买酒了。
刚开始一切生活都是正常的,但是我越来越觉得喝不够。
喝酒就应该要喝到眼睛看出去茫茫的,我喜欢这样看东西!可是我酒量变好了,只好买更烈的酒来喝。也不知道持续多久,有一天我被老板叫过去,他告诉我,说我被炒鱿鱼了,我大惊,就问了原因,结果是我注意力下降太多,业绩和工作效率太差了,老板说我b一个新进员工还不如。
那一个月我照例买了一堆酒来喝,喝酒会让我心情好起来,我总是可以再茫茫的景se里看见很美丽的画面??老板,你是一个调酒师,你能明白吧?
我坐在公园里喝,地上满满的空酒瓶,斜对面就是一间便利商店,再过去还有热炒店和酒馆,简直是我的天堂。但是瓶子都空了,我还没见到美丽的景se,所以我又去领钱,买了一些继续喝。
直到我站在酒馆里,发现钱包空了、提款卡也空了,我很失望,这表示明天我也不会有酒喝。
为了喝酒,我去做工人、做回收,做很多兼职,这些工作赚的钱实在很少,我只好从一天三餐改成一天一餐,只要我吃一顿早午餐,晚上再喝酒就会饱了。
可是我总觉得还是喝不够,所以就想着如果我都靠喝酒喝饱,不就既不饿、又能喝够了吗?
啊??老板,酒没了,再加点两杯环游世界和三杯特调吧!
我继续说了?这个方法执行的前两周是可行的,但後来却隐隐约约还是觉得肚子空空的,有饥饿感,我忍耐力很高,就这样努力撑过好几天。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就蹲在路边,刨行道树的土来吃,那一夜我好怕自己会肚子痛需要送医,结果没事,我的身t没有任何问题。
我怕被人看到会把我当成jg神病患,所以接下来的每一天我都半夜时偷偷吃,接连吃了几天、几周,我确信我的身t没有丁点不适应。
有一次喝酒前,我突然怀念起过去还在上班时,公司对面的那间拉面店,那天我没有省钱喝酒的执着,反而十分想吃拉面,於是我心血来cha0准备了钱,叫一辆计程车过去。
我点了最喜欢的豚骨拉面,滴上辣油,满心欢喜地吃下——但是难以下咽不说,当天回家就吐了不下五次!
我以为是那天的拉面有问题,气呼呼地找店家理论,对方虽然不承认自己的餐有出问题,但在我的坚持下,最後还是赔给我钱。直到我又吃了各种食物都这样,唯独吃土时没问题,我终於意识到我的身t已经坏了。
「就是这样,所以别出餐给我,我是不能吃的。」酒鬼先生无奈地说。
听完故事我心里感到惊骇,不过还是不动声se地递上他加点的最後一杯调酒。
「你会想回到能正常吃东西的生活吗?或是你不介意继续吃土过日子?」我问他。一方面是出於好奇,一方面是看看他需不需要帮助。
「当然介意,」酒鬼先生打了一个酒嗝,笑容苦涩:「你不知道土是真的不好吃,不,是难吃爆了!我已经一点一点在戒酒,但我多的钱却再也没办法用来吃美食。」
我拿出一个小马克杯,和他说:「你去外面帮我抓一些土回来,继续这样空腹喝酒也不好,我替你把土弄的好吃些。」
他看起来很怀疑,却不自觉露出开心的神se,倒也就听话地出去装一杯土给我。
「很久没吃过好吃的食物了吧?」我对他说。真是可怜的人。
我把土混合一点蛋ye和水,滚长之後切成一段一段,再圈起来、捏紧头尾。接着裹一层面糊下油锅炸——洋葱圈的改版,泥土圈。
仔细摆盘後在旁边放一匙胡椒盐,上菜。
「??老板,这掺和了正常食物吧?不行不行!我吃了会出事的。」酒鬼先生用力摆手。
我花了点时间说服他进食,即便他吃了这东西水土不服、拉肚子,也好过空腹灌酒的伤害。
他津津有味地吃着,到後来脸se却逐渐变了,皱起眉头。
「给我一份洋葱圈。」他说。
我担忧地拒绝:「刚才这份泥土圈混过正常食材,你吃了都有可能出事,还是别试洋葱圈了吧。」
「不,给我一份洋葱圈。」他又说了一次,这回给出解释:「老板,泥土圈我入口时意外地很喜欢,自从吃土度日後,我就没正经地吃过其他食物了,所以这份餐点真的让我十分感动。
「但是越吃到後面,我越觉得反胃,总觉得如果吃完最後一个泥土圈,我肯定会拉肚子。我不知道该怎麽形容,但是因为土而拉肚子,老板你明白吗?是因为土。」
在他的坚持下,我最後做了一份洋葱圈、一份薯条给他,甚至还做了焗烤面。
「是好吃的!」他异常欣喜,告诉我这些东西不像以往、不像那碗拉面般难以下咽,并且他没有任何身t不适。
我也为他高兴,希望接下来的每一天他都能这样开心地寻找美食。
好神奇啊!这个人真的能只吃土喝酒存活吗?
你可别学他,千万别学,知道吗?
那是当然的排老板!我答应你,绝对不会为了享乐而忘记照顾自己、忘记生命的根本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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