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温声软语,叫人反驳不得。
沈渡拉过朱颜,冷声道:“诰命夫人的酒岂敢不喝,可本阁夫人善妒,见不得本阁喝女人为本阁斟的酒,本阁也是为了家宅平和,今日这酒便作罢,本阁自不会怪罪来夫人。”
来罗敷面目有些扭曲,眨眼看向来罗织,似不知该如何反应。
来罗织眸底暗沉,对这个来罗敷似有不满,起身拉来罗敷坐下,没好气道:“沈阁领与阁领夫人恩爱非常,若非坊间盛传,还道沈阁领故意不喝,怕本官这酒有毒呢。”
“来大人过虑了。”沈渡并不多解释,与朱颜好生坐着,也不夹菜吃。
来罗织招手示意那群乐工先别奏曲,衝着来罗敷使眼色,她也立刻会意。
自己站起身来,走向中间,乐工们继续奏乐,来罗敷一展手中水袖,开始舞蹈。
好几次她的眼神都落在朱颜的身上,让朱颜好生不自在,后干脆低头紧抓着沈渡的衣袖,不去注意来罗敷。
一曲舞毕,来罗敷上前:
“听闻阁领夫人才艺双绝,不若舞上一曲助助兴?”
来罗织也跟着拍掌:“这倒是真的,今日你二人迟来了,隻罚沈阁领多没意思,阁领夫人也当讨个罚,大家说是不是?”
京城里本就有出席宴会迟到了受罚一说,不过给大家助助兴展示展示才艺,来罗织这般说也没有太出格。
其他官员也纷纷起哄,家眷们更是轮番上阵,什么话都有,劝说朱颜也献上一技。
都知朱颜出身微末,又好作验尸这等贱役,那些人因沈渡不敢表现鄙夷,但都等着瞧朱颜笑话。
沈渡才要开口拒绝便被来罗织暗讽一顿,瞧他隐隐就要发怒暴走,朱颜起身走到了舞台中间。
可她发愁,她从小机敏睿智,却不学无术,虽有一流的头脑,却不愿读书学女功,酷爱骑马侦探之事。
献才艺这事,对在场任何除她的女眷来说都是小事一件,但对她来说却是万万无法完成之事。
望着站在舞台上孤零零站立的朱颜,沈渡周身泛冷,霍然起身。
众位官员全体噤声,被暴怒边缘的沈渡威慑,各个噤若寒蝉。
没等沈渡发作,乐班领班的那个倏然抬起头来衝朱颜招手,朱颜也才看清,原来是乐工金藏,母亲金姨娘的堂兄,今日被邀请过府为来府宴会奏乐。
金藏是宫里教乐坊的头号乐人,也是教坊主管着众位宫中乐人的坊主,善瑶琴和箜篌,琴艺极佳,又愿意钻研此道,十分受众人推崇。
这来罗织请来金藏等众位宫中乐人,便是显他与皇室亲近,也是为了彰显他权势能耐。
长安铜雀鸣15
朱颜凑过去唤了声“舅舅”,金藏点头,低声与她耳语几句,朱颜点头,眼神稍定,重新走到了舞台中间。
“夫君,借剑一用。”
沈渡不明其意,巍峨不动,朱颜走过来抽走他剑,衝他安抚一笑。
沈渡皱眉低头,看了眼空了的剑鞘,听见来罗织道:
“没想到沈夫人还会舞剑,别不是拿剑舞剖尸吧。”
这次众人不敢应和,就让这两位自己玩儿去吧,他们还是保命要紧。
乐曲响起,朱颜感觉耳熟,眨眼看金藏,见自家舅舅笑的四平八稳,心头稍安,冷静下来才发觉金藏弹奏的是祭祀曲融合了戏曲。
要么说朱颜聪明睿智呢,她不会乐曲不会舞剑,但自从嫁给沈渡,闲暇时就被沈渡操练五禽戏强身健体,沈渡更是闻鸡起舞从无懈怠,她就坐窗边看,虽没学会什么,可她自幼过目不忘,动作花招都记得七七八八。
而陆垂垂好去梨园听戏,但凡休沐必定拉着她去看,有时陆垂垂亲自上去演,她是一定要去捧场的。
加之,她常年验尸,少不得听到葬礼上唢呐吹吹打打,这个安魂祭祀的曲子那是听得耳刮子起茧子。
但问题是,她总不能拿把剑唱戏吧?
闭眼将所有动作曲目过一遍,睁眼时朱颜心头已经有了主意。
踩着节拍,将舞剑带上戏曲的动作,加之朱颜常年在外东奔西走,不畏艰苦,身体坚韧,身形健美,不似一般寻常闺阁女子整日呆在一方小院子里不走动身体娇弱,又一点就透,虽第一次舞剑,却分外多出几分不一样的美感来。
原本带着取笑意味的众人看着看着都收起了轻薄之意,安静地欣赏。
沈渡也是第一次看到朱颜舞剑,没曾想自己这把杀人的剑在她手里竟被舞的叫人忘却了剑刃上的杀戮。
侧头,沈渡墨瞳微狭,只见来罗织跟着乐曲打拍子,狭长双眸炯炯望着场上的朱颜有些忘情。
来罗敷则面色十分难看。
一曲舞毕,朱颜淡声告退,缓步来到沈渡面前坐下,将剑还给了沈渡,凑他耳边喘着粗气抱怨:
“累死我了,好几个节拍差点没跟上。”
原来,这些淡漠从容都是装的。
沈渡莞尔,将剑入鞘,先自替她拭汗,又倒杯茶递给她喝,瞧她舞的一头汗湿,肌肤因出汗被裹衬的白里透红,不由得浮现出来罗织那赤果果的侵略的眼神,心口滞闷,隻想马上带朱颜归家。
“沈夫人果真才艺双绝啊。”眼神在朱颜的身上一扫,来罗织轻佻扬眉。
朱颜背过去避开对方审视的目光,心头升起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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