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碎成条状披在身上,可依旧能见其身形虽不够高大,但绝对健硕强壮,气势迫人,依稀有武将战过沙场的风骨。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朱颜吩咐:“打开牢门。”
衙役有些犹豫,好言劝道:“朱主事有所不知,这犯人带来时发起疯来险些伤了几个衙役,堪堪捉拿住,主事还是在牢门外问话便可。”
这一点朱颜看得出,喀那其瑟罗将军全身都被拷上了镣铐,大约是连遭大难,颓然认命一般坐在破烂草席上,甚至有鼠啃食他脚背他都不在意。
朱颜不由得感叹,喀那其瑟罗将军原先是西南部落首领,他骁勇善战,又向往大周文化,于是主动投靠,愿臣服大周为大周永生永世效力,其后女皇封喀那其瑟罗为骁勇将军上阵杀敌收復西南各部落,建立了州郡,也算功勋无数。
可如今就因为几个暹罗婢女被来罗织陷害入狱,女皇不闻不问,饶是换做朱颜,她都无法平常心对待。
“打开!”
衙役无法,隻得打开,陆垂垂紧跟在朱颜身后进去,一直离喀那其瑟罗将军远远的。
察觉陆垂垂双手发抖,朱颜接过来薄册,例行公事道:
“喀那其瑟罗,贪墨官银,私设矿场,意图谋反,你可认罪?”
好半晌没有动静,朱颜才抬起步子,便听见镣铐“哗啦啦”响,不由得心头一惊,衣角就被陆垂垂捏紧。
喀那其瑟罗抬起头来看了眼朱颜,声音像破风箱里拉出来的,支离破碎:
“你是沈渡的那位女官妻子?”
朱颜纳闷:“你怎看出来的?”
喀那其瑟罗抿唇,黄棕色瞳仁微缩了缩:“刑部女官隻两位,其中要数那沈夫人有些本事,会断案会剖验,看着腐烂见白骨的尸首都能面不变色,而另一位……”
喀那其瑟罗不说,自也明了。
陆垂垂撇嘴,小声道:“赶紧问,问完了赶紧出去吧。”
朱颜点头,踏出去一步,蹲下身来,好言相劝:
“你还是认了罪吧,这样死的能痛快点,你要知道,入了这死牢,也就等于判了死刑,你活不成了,还要为你的子女们着想。”
听到提到家人,喀那其瑟罗猛抬首死盯着朱颜……
从地牢出来,朱颜将加载的册子交给了陆垂垂:“你速速交给高侍郎交差,我出去一下。”
“你要去哪?”
朱颜神思不属,随口道:“我去置办一点回娘家的物件,总不好空手。”
陆垂垂了然:“可要我与你同去?”
“不用,正事要紧,你快去吧。”
朱颜镇定撒了个慌,二人在刑部门口分别,各奔东西。
长安铜雀鸣9
朱颜来到平康坊附近,远远瞧见容追立于门前与人说着什么,看精神已然好了不少,但眼里也没了以前的明光,到底不比以前了。
很快有人带她去见了不良帅徐想仁,朱颜也不耽误,莆一见到就将一封信交给了徐想仁。
徐想仁不解:“好端端的,你给我信作什么?”
朱颜打开窗户查看一番四周,这才回来指着那封无抬头落款的信道:
“想办法,将这封信交予陛下。”
徐想仁惊骇,隻觉得手中的信封力达千钧:“这是……”
朱颜眼神製止他,伸出柔荑沾茶水在桌面写下几个字,随后抹去。
徐想仁眼神复杂,朱颜起身行至他身旁,沉声道:“人命关天,徐大哥莫要犹疑。”
徐想仁浑身一震,见朱颜眸色坚定,丽眸水光璀璨,不由得一笑:
“好。”
倒是凭空生出些豪气出来。
知道此法凶险,朱颜略迟疑:“徐大哥,若是……”
徐想仁又是那般爽朗的笑:“朱颜,你把你大哥想得也忒弱了,我徐想仁不良帅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便是你家夫君也不敢轻易拿捏到我。”
朱颜微愣怔,望着徐想仁面上须髯笑出憨厚的弧度:“竟是忘了徐大哥这不良帅是如何来的了,惭愧。”
据说不良人最初是袁天罡袁天师为女皇创立,可因其不世出,对统领不良帅不感兴趣,遂行走江湖挑选了徐想仁做了这不良帅。
而徐想仁,据沈渡言在内阁典籍里,当年可是位响当当的人物,入大明宫如履平地,与女皇约定三次真的在千军万马中将女皇殿中好物偷了去,当然随后自然归还,徐想仁少年意气要的不过是名而非财也非丢脑袋。
朱颜拱手,心下安定:“那就多谢徐大哥仗义相助。”
二人分别,徐想仁很快不见了身影,朱颜在拐角处迎面碰上容追,正要低头错开,被容追追上,她抓住朱颜臂膀,上下打量几眼,眼里有了些莫名的情绪:
“朱六娘扮起男装来也不遑多让,比盏心当年唱曲时候小生扮相还要俊秀几分。”
朱颜面色微变,容追看出她不安,拉她入了自己房间,倒杯茶推给她:“你放心,你这次来,我什么也没看见。”
见朱颜谨慎,容追苦笑,
“我这等身份的人,只能依附权贵生存,可权贵想知道什么,也是由我说了算。”
朱颜眼神闪烁,容追盯着她脸,眼里慢慢积蓄眼泪:“听闻你这次营州之行将那个女人彻底消灭了,到底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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