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镇定自若:“我看夫君好看,就多看几眼。”为了活命,她眼睛眨也不眨。
这话倒是出乎沈渡意料之外,他还以为朱颜会怼他一顿,什么“谁看你了?”,“我只是看看那边墙角的猫罢了。”之类的,却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登时也愣在了原地,那些要讥讽朱颜的话全部吞没。
景林则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努力的,努力的,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朱颜却在这个时候下了马,走到拐角一方屋檐下,那里有个诸色衣袍的人迎过去,跟朱颜攀谈在一起。
沈渡跟景林对视一眼,刚刚,他们竟然没察觉到那里有人。
不消片刻,朱颜回来,重新上马,那个人消失在拐角。
许是察觉到气氛不对,朱颜心里一转就明了,解释道:“徐大哥做不良帅以前,被朝廷十万两白银通缉。”
“十万两?”景林想到了什么。
“对,就是那个当年潜入宫中偷了陛下玉枕的那位……”朱颜没说的很明白,但是,景林已然明白。
“可是,他怎么会做了不良事?”
朱颜抿唇,待要解释,一旁的沈渡先开了口:“陛下惜才,觉得就这么斩杀了可惜,于是不仅没降罪,反而脱去了他的奴籍,封他做了不良帅,统领全长安的不良人,至今为止,无有不从。”
朱颜皱眉,这些她还是跟徐作混熟了以后,听徐作说了一些推测出来的,沈渡怎会知?
瞳孔渐渐放大,朱颜大胆地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当年,不会是你抓了他吧?”
沈渡薄唇微微下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是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景林立即拿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家主子,他家主子,没得说,威武啊。
“所以,当年就是因为这件事,陛下封你做大阁领,统领内阁。”
朱颜粉唇微掀,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沈渡,少有的主动开口询问:“刚刚徐作跟你说了什么?”
朱颜纷乱的思绪被拉回,望了沈渡一眼,皱眉道:“徐大哥来告诉我,梁家派人去了通文馆找容追。”
沈渡等着她继续。
“梁家的大房,找容追商量,干脆让梁尘重跟邝盏心办冥婚。”
沈渡的脸色也在朱颜说完这段话后,肉眼可见的沉下去。
冥婚,顾名思义,是为死了的人找配偶。有的少男少女在定婚后,未等迎娶过门就因故双亡。老人们认为,如果不替他(她)们完婚,他(她)们的鬼魂就会作怪,使家宅不安。因此,一定要为他(她)们举行一个冥婚仪式,最后将他(她)们埋在一起,成为夫妻,并骨合葬。也免得男、女两家的茔地里出现孤坟。出现一座孤坟,会影响家宅后代的昌盛。
梁家有这个条件做这件事,给梁尘重办冥婚不奇怪,奇怪的是,为何是邝盏心?
好歹梁家跟皇室沾亲带故,真的冥婚也该寻个清白人家已故的清白女子相配,而不是同样被挖心毁容的通文馆头牌邝盏心。
再联想刚发现梁尘重邝盏心尸身时,陆垂垂说的梁家长房“看到后要求长安令立即开身验尸,观完便走”,如今又急不可耐地要求给梁尘重跟邝盏心配冥婚。
“说是有厉害的术士算过,梁尘重失了心,尸身不完整,影响梁氏气运,配不得寻常女子,遂只能配同样遭遇的邝盏心,再者他二人本就互相倾心。”
朱颜倒是听说过一位厉害的术士,听闻女帝继位便是他的预言。
龙瞳凤颈,极贵验也。
呵呵呵,不过,厉害的术士哪里那么多?大约是些江湖术士,跑去梁家骗钱的吧。
沈渡自然也想到了:“徐作没说别的?”
摇头,徐作还说了什么,她这会儿不能告诉沈渡。
沈渡仿佛洞悉了她的想法,倒没多问,须臾间已经走到李氏钱庄门口,伙计们正把门板扣开放一边排好,拨水洒扫,准备迎客。
“伙计!”
“啊?”
那被点名的伙计懵着看被自己泼出去的水,直直泼向一抹娇俏的人影。
朱颜没料到她只是喊一声“伙计”,便被泼一身水。
沈渡正侧身看街坊周围情况,回头看到如落水鹌鹑一般落魄的朱颜,不由得眉心跳了跳,遂走上前解下蛟龙披风披在朱颜肩上。
朝霞烂漫,洒在女子脸上,仿若镀了层金光,女子墨发滴着水,仿若五月清晨山涧里绽放的水中花,破水而出,娇艳欲滴。
那双眼像山间迷路的鹿,潋滟着一汪春水,不解地看着眼前摁在自己肩膀为自己披披风的男人。
他这是关心?还是捧杀?
“不用了大阁领,我不冷。”
那盆水并没有全部泼她身上,五月的天已经飘着栀子花香的热气。
“一会儿太阳升起来就晒干了。”
一旁的景林嘴角急不可闻抽了抽,他家大阁领异于常人,他家阁领夫人脑子也不正常。
试问哪个女子会在夫君递披风的时候说,等一会儿就晒干了,干了。
“闭嘴。”
朱颜闭嘴,紧了紧披风。
她早前还听闻,有女子装晕大街上倒沈渡怀里,被沈渡关内卫府一天,罪名是冒犯大阁领。
不解风情之极。
至此之后,全长安的女子避白阎王如蛇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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