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郊的雅丽花苑高档别墅区住的全是当地名流豪绅,环境雅致幽静,相当适合艺术家们生活和创作。
每年的这个时候,虞梵大师的家门几乎都要被有事相求的来访者踏破门槛。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是亚超大赛设计师评委中的常客,也是国内时尚圈非常有分量的一位人物。今年的亚超评委中替换了许多年轻一辈的知名设计师,唯独这位大师仍然稳坐泰山岿然不动,但是也有传闻说,虞梵近年来江郎才尽,拿不出更具影响力的新设计,做亚超赛评委恐怕将是最后一届了,只不过终究是小道消息,主办方和大师本人对此都是讳莫如深。
古色古香的桌案上摆着上等的紫砂茶壶,夏宇有些局促地坐在红枣木雕镂的椅上,低头喝了一口茶,茶杯里漂浮的浮叶被吃进嘴里,顿时有些微的苦涩传来。
一位身着深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坐在他面对,戴着一副厚重的眼镜,手里翻阅着最一期的报纸。
片刻,他目光往夏宇身上投去一瞥,慢悠悠地把报纸放下,摊开的那一页正好是娱乐版,秦亦和颜归的照片依稀可见。
“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啊,私生活越来越不检点,为了出名什么都能拿来炒作,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说是么?”
听到虞梵突然的问话,夏宇愣了一下,眼光扫过那种微妙的照片又不着痕迹地错开视线,点点头顺着他的话笑道:“可不是么。”
虞梵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缓慢道:“听说你的哥哥现在境况不是很好?”
提起这件事,夏宇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他低下头把眼里的刻毒情绪尽数掩藏起来,再抬眼的时候又恢复了和善的笑容:“嗯……哥哥他最近确实遇上一些困难,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哦对了,来之前,他还让我替他向您问好,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
说着,他小心地将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搁在桌案上,往对面推过去,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哦,许久不见,夏何还是那么懂事啊,呵呵。”虞梵随意把木盒打开瞥了一眼,脸上顿时笑出了好些条皱纹,眼睛眯了眯,满意地关上盒子,“好歹我跟你哥哥也有几分交情,自然会拂照你的,放心吧。”
夏宇大喜过望,立刻站起身:“多谢虞大师。”
离开别墅的时候,夏宇面上的笑意慢慢地消失无踪,哥哥的境况何止是“遇上一些困难”,根本是糟糕到无以复加的境地了!
从美国回来之后,夏何曾试图回天路,但是却被狠狠地拒绝了,对方把他嘲笑了一通后闹得不欢而散,而且现在整个圈里人都知道夏何攀不上高枝反而跌到泥土里,简直成了圈里的一个大笑话,以他的名字倒也并非没有其他的经纪公司招揽,但是那多是不怎么出名的小公司,夏何根本看不上眼。
以前哥哥出名的时候,家里也跟着风光无限,如今可好,暗里地嘲笑他们的、看热闹看笑话的不知凡几,就连夏宇的前途也受到了影响,可是他们能拿美国的g公司有什么办法呢?两兄弟心头的怒火和恨意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直到前些日子,夏宇知道了另一件事,没想到秦亦现在正是g公司旗下的签约模特,更意料不到的是,他的经纪人恰是那位有金牌制作人之称的塞尔杰兰特。
这前后一串联,要说哥哥那件事跟秦亦没有关系,夏宇打死都不信!
可是,即便他怀疑是秦亦在背后搞鬼又有什么用?别说那件事从猎头公司到试训营都是真的,秦亦完全没有路面,更何况以他们目前天差地远的地位,夏宇怎么撼得动秦亦一根头发?就连哥哥去pria试镜都还要看秦亦的脸色。
一想到这个,新仇旧恨齐齐涌上来,夏宇就恨不得从秦亦身上啃一块肉下来!
自从秦亦跟颜归在机场里那张暧昧的照片流传开之后,一年前关于秦亦的丑闻再次被娱记媒体们纷纷提了起来。
不过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夏宇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同时被挖掘出来的,竟还有秦亦在美国时尚圈深受追捧和喜爱的事情。
除了美国媒体杂志和业界各种赞誉,不得不被提到的,自然还有那场盛大的时装发布会和隆重而浪漫的示爱宣言。
国人的心很多时候是很微妙的,尤其在时尚娱乐圈这种花边新闻盛行的地方。
此事放在一年前,当秦亦还是刚在国内名声鹊起的普通模特之时,看客们会嘲弄、鄙夷、轻视真是辱骂。
然而事到如今,秦亦自美国获得巨大的成功和权威认可,尤其在国内向来弱势的t台领域,给国人大大地挣回了脸面的时候,立刻就让一些盲目的家伙闭上了嘴。
为了表明自己的眼光没有问题,为了不想被打脸,同时在某些微妙的盲从和自卑心理下,国内这些人态度立刻来了个大幅度反转,一年前的“恶心的同志”变成了“性别相同才是真爱”,“被包养抱大`腿”成了“励志奋斗、勇敢追求爱情”……
世事大多就是如此,当你一文不名的时候受到的是一致的诋毁和落井下石,而有身份地位的人,往往会有别人比你更着急着替你辩护和伸张正义。
一场出于恶意的爆料,没想到结果居然是给秦亦收获了无数战斗力爆表的脑残粉,更兼一次噱头十足的高调回归炒作,等夏宇反应过来之后,恐怕得要直接气出翔来。
而这件事里的另一位男主角颜归,反而显得黯淡无光了。
不过,也并非所有人都没去注意他。
位于丽瑞大酒店高层的豪华套间里,秦亦带着一身淋浴完后的湿气坐在沙发里擦头发。
天色早已黑沉下来,从落地窗往外便能轻易地看见整座灯火辉煌的喧嚣都市。
“咚咚咚——”
好像没有叫客房服务吧……将毛巾抛在一边,秦亦把了把半湿的头发,光着脚去开门,地毯踩上去触感柔软而干净,比拖鞋还要舒服一些。
门一打开,外面站着的男人,夏日里也仍是一身庄重的黑色西装,酒红的缎面领带,男人静静地立在那里,望过来的眼神深邃而黑沉,英姿挺拔,丰神俊朗,他看见秦亦的时候嘴角便流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忙个人展的事……”秦亦侧身让他进来,有些喜悦,有些惊诧。
裴含睿把黑色的公文包放下,脱了西服外套,随手松了松领,转过身慢条斯理地解着衬衫袖口严实系着的袖扣,他黑沉沉的眼眸落在秦亦身上,磁性醇厚的嗓音便幽幽地传出来:
“我来捉奸……”
“哈?”秦亦眉心动了动,既无语又有点莫名其妙,忽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凑到他身边,四下动了动鼻子,用力嗅了嗅,笑眯眯地道,“好大一股酸味儿,你晚饭吃的什么,陈醋泡菜么?”
身上的汗味黏得难受,裴含睿不理他,径自往浴`室走,边走边道:“我先去洗个澡,忘记带换洗的衣物了,你的借我穿。”
“……喂喂,哪儿有人出远门像你这样的,提包就走啊?”连个衣服都忘记带,走的是有多急……
秦亦小声嘀咕了一会,在自己的行李箱里摸了摸,最后充满恶意地挑了一件猫爪印内`裤送去浴`室。
裴含睿出来的时候沉着一张脸显得相当不高兴,也不知道是因为屁`股上那个可爱的印子还是别的什么。
他穿着浴衣,看不见他穿的内`裤的模样,秦亦惋惜地趴在沙发上盯他一眼,光着的脚丫晃来晃去,最后被忍无可忍的裴含睿一把抓`住。
“干嘛啊,天热……”
裴含睿抓着他脚硬是套了一双拖鞋上去,不咸不淡地道:“给我老实点。”
他从语气到表情充满了“老子不高兴”的意味,就差没写在脸上,秦亦顿时乐了,悠悠地道:“你要不要四处翻翻衣柜看有没有藏人啊?”
裴含睿酸溜溜地哼一声,道:“你不解释几句么?”
“解释什么?”秦亦挖了挖耳朵,从沙发角落里拎出一本杂志翻到其中一页,明知故问地指着,“你说这个啊?有什么好解释的,三个字送你,想太多。”
看着他那嘚瑟的样儿,裴含睿牙齿微微一错,忍不住扑上去咬他嘴唇,想也知道没那可能,但是还是牙痒痒地想扒了那个姓颜的皮。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两人都有些累,在沙发里做了一次便休战。
秦亦皱着眉头摸了摸差点被亲肿的嘴唇,拎起茶几上的罐装牛奶润一润唇,对面裴含睿两腿叠着优雅地端坐在单人沙发里,一本正经地翻看那本杂志,盯着那一页不知研究了多久。
“你看什么呢?”秦亦吸着牛奶,一脸纳闷。
片刻,裴含睿眉间微微一动,撩起眼皮望了他一眼,用一种胜券在握的语气,淡淡地道:“我比他帅多了。”
“噗——”
秦亦惊得差点没喷他一脸白色液体,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你慢慢研究,我去睡觉。”
跟处理秦亦家里那些杂志一样,裴含睿把那一页剪裁下来揉吧揉吧扔进置纸篓,拿纸帕擦了擦脸,打开笔记本看尚未处理的邮件,他临时决定飞过来,走得比较急,还有一些事没来得及交代。
大约过了半小时,裴含睿合上电脑准备去洗漱,不料又有一阵叩门声传来。
这时候会是谁?
卧房里没动静,秦亦大约睡着了,裴含睿有些不耐地去开门,门后的男人穿着白色的宽松衬衫和休闲裤,看见他的一瞬间,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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