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 大概, 差不多……西里尔有些明白, 黑圣杯为什么会问他那个问题了。
——你的心愿是什么?
——唔,想要见到姐姐们。
姐姐“们”。
他的意思是,想见到阿尔托莉雅姐姐还有摩根姐姐, 而不是, 让已经见到的阿尔托莉雅姐姐数量翻倍,从一个变成三个……啊。
虽然不讨厌也不会烦躁就是了。
心里除了震惊以外, 西里尔缓了过来, 居然感到了惊喜。
“圣杯战争,居然可以召唤出复数以上的本质相同的英灵?不对,应该不行吧, 只是因为……”
他对圣杯战争不算了解,但凭直觉都能猜到, 正常情况下,绝对不可能出现“自己”对战“自己”的情形。
应该是黑圣杯在消失之前做的小手脚。
想到那个在黑暗中逐渐化作光点消失的少女,西里尔才平稳没有多久的心再度微微作痛起来。
他的思路不自禁地就偏离了轨迹, 正在悲伤之中发着呆,冷不防地, 后脑勺就被轻轻地拍了一下。
西里尔:“……!”
他回神, 用惊叹但又不乏喜悦的眼神, 看向坐在身边的圣诞老人姐姐。
“这——对不起,我得整理一下语言才行。实在是太惊讶了,为什么, 您,会以这样新奇的姿态出现在我眼前呢?”
“很惊讶是吧,是不是觉得死板的阿尔托莉雅一下子变得优雅美丽了起来?没错,这就是我,只会在限定时期活跃的阿尔托莉雅·圣诞alter。”
把西里尔拍回神的黑裙少女唇角勾起,的确优雅而美丽,还额外增添了几分欢庆的节日气息。
只是,自称节日限定的圣诞alter姐姐给出的解释,西里尔大半都听不懂。
什么是节日限定?呃……圣诞节和姐姐有什么关系?
后面的解释倒是听懂了一点点。
哦,原来是本体被黑泥污染后变成了金发金眸的阿尔托莉雅·alter,但是,alter为了拯救一下自己冰冷的形象,才决定在圣诞节这一天化身为圣诞老人,为孩子们送去合心意的礼物……不对,这些又是什么神奇的设定?!
西里尔:“啊啊,怎么办,完全听不明白,还是觉得好晕……”
他是觉得头脑发晕,感觉要被极为庞大的设定信息量给塞满了,不过,还没到真的晕倒的地步。
但,圣诞alter听到了:“头晕吗?真拿你没办法,那就暂时靠在我的腿上休息一会儿吧。”
呆愣的表情还在西里尔脸上保留着,下一秒,他就被极其强势的圣诞alter小姐一巴掌摁倒,头枕在圣诞老人纤细却温暖无比的腿上。
“…………”
西里尔的手指动了动,头也试图抬起,但却在第一时间被圣诞alter重新摁了回去。
没办法。
这么大的人了,还要睡在姐姐的腿上,实在是太羞耻了。
金发青年白皙的面庞就这样慢慢地变得通红,嘴唇微动,想开口,又觉得开口也会被打断。
“我,不用……”
“什么?还是很晕?把眼睛好好地闭上,舒舒服服睡一觉就不会晕了,有我圣诞alter坐镇的雪橇车绝对安全,不会有任何闲杂人等打扰你。”
——姐姐啊……
果然被打断了。西里尔不由得在心中长长嗟叹。
这个戴着圣诞帽的黑色的姐姐,跟他所认知的阿尔托莉雅姐姐果然有很大的不同。
正常的阿尔托莉雅姐姐绝对不会说出这么直接的话,也不会做出如此简单粗暴的动作。
她正直,高洁,将所有的沉重责任都背负在自己身上。她无比内敛,习惯了独自承受,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偶尔听到一句她压抑着的心里话。
曾经,与压力深重的国王保持着书信联系的西里尔时常为自己能够得窥她的内心世界,帮助她分担压力而感到庆幸,但他更为对自己苛刻的二姐感到心疼,不知她何时才能彻底敞开心扉,不再为国家和责任所束缚。
时间回到现在。
一下子变得这么直率冷酷的姐姐——真是新奇的体验啊。
只不过,西里尔并没有直面到黑化alter的冷酷。本质还是阿尔托莉雅的英灵对自己的弟弟有着无条件的宠溺,径直把正常的阿尔托莉雅不好意思表露出的亲情和疼爱全都不客气地宣泄了出来。
圣诞alter的膝枕,当然是只有她疼爱的弟弟能够享受到的特殊待遇——没看见alter小姐恐高又受了惊吓的御主现在还在雪橇车后边趴着吗?
她有心让说是头晕、身体看着就不好的弟弟好好休息,所以,雪橇车行驶得虽然快,但开得却极为平稳,一点也不抖。
只不过。
得到如此优厚待遇的西里尔还是觉得不太妥。
先不提他是身心都已成熟的成年人,这么做的确不太好。西里尔一直都是务实而认真的性格,就算被三个阿尔托莉雅姐姐同时出现的现实冲击了一下,他也依稀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当然不可能放心地睡下去。
“不用了,我真的没什么。阿尔托莉雅姐姐,另一个阿尔托莉雅姐姐……”
他说着,却是自己就停了下来,这么称呼有些不妥,因为都分不出来他指的是哪个阿尔托莉雅了。思考了片刻,才再度开口:“拿枪的阿尔托莉雅姐姐,也是和您同样的情况吗?”
“那个我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不过,大概能猜到一点。”圣诞alter皱了一下眉,“她是放弃了圣剑,选择拿起圣枪来守护不列颠的亚瑟王吧。看起来,她的意志跟选择了圣剑的我们不一样,应该是被神化了。”
“圣剑,圣枪,还有……神化?”
西里尔的心中不禁一颤。
又来了,又是只能凭字面意思来揣测的词语。他深深为自己知晓的事情太少,自身对许多事都无能为力感到自责。
刚好圣诞alter紧接着开口:“好了,你不要胡思乱想,快点睡觉吧,距离目的地还有好长的距离,如果想要我唱摇篮曲,也不是不可以。”
“目的地……姐姐,你打算带我去哪里?”
“还用问吗?”圣诞alter道:“当然是圣诞老人的家,芬兰雪原里的那栋冰砖小屋了!”
西里尔:“……”
芬、芬兰……
不行,这肯定不行,怎么可能跑那么远啦。
他自是完全睡不下去了,迅速爬起来,动作之迅捷,让圣诞alter无法把他强行压回腿上第三次。
“我觉得,现在不是去芬兰旅行的好时候。”
西里尔握住了圣诞alter拉起缰绳的手,努力用恳切而真诚的目光说服黑化的姐姐。
圣诞alter看清了弟弟的表情,但明面上还是不为所动,坚定不移:“我觉得是个好时候。你不是一直想要看下雪吗?那还犹豫什么,我带你去看。”
“……”
西里尔愣了愣,一时思绪飘回了久远之前的时间。
西里尔·康沃尔公爵给国王亚瑟写过近百封信。
在其中的一封信里,他写过很不起眼的一句话,大意是,如果有机会,想去远方看雪,再有可能,更想自己走进雪地里,触摸从天上飘落下来的莹莹雪花。
他的身体不行,下雪的日子绝不能到室外去,更别说亲身踏入重重的血幕。所以,这个许是心血来潮忽然想起的愿望只是随意一提,他自己都知道,不会有真的实现的那一天。
写完百封信中没有什么特别的这一封信,信里的每一句话都写了什么,如果不经提醒,西里尔自己可能都想不起来。
他更不会想到,在千年前读过那封信的人,隔了这么久,还会记得其中一句小小的心愿。
然而,事实上。
——阿尔托莉雅一直记得。
不仅记得,alter化的她还化身为了帮助孩童实现愿望的圣诞老人,要给弟弟实现这个本来注定无法实现的愿望。
“……姐姐。”西里尔张口,颇为艰难地说出这几个零碎的字音。
他心中酸楚,其滋味已不能单单用“感动”来概括。
“那都是,多少年之前的事情了……”
“没错,拖了这么久,才有一个圣诞老人现身帮你实现,不要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哦。”
圣诞alter笑了笑。
她不笑的时候,少有表情的面庞仿佛笼罩冰霜,金色眼瞳中更像是不带任何温度。可她露出如此少见的温和神情,便让冰雪消融。
她还说:“我没有你知道的阿尔托莉雅那么好说话,把心里话憋着闷着更让我烦躁,所以,反对意见一律驳回——还是说,你不想看雪了?”
“雪啊,我想去看,也希望有您的陪伴。假如,只有我一个人的话。”
西里尔也不禁笑了起来,眉眼柔软。可是,就算嗓音柔和,也不代表他的想法不够坚定:“但是姐姐,我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完呢,总不能为了去看雪,就把我的顾客抛下吧。”
“还有,我们大概走不了太远。”
“什么!”
“咳,拿枪的阿尔托莉雅姐姐,追上来了呢。”
圣诞alter的眼神变得凌厉了起来。
是了,不止她一人占据了空中的优势,明明有坐骑却是个ncer的圣枪之女神也可以在夜空中驰骋。
神马的速度比驯鹿牵引的雪橇车还要更快一些,就他们说话的这一阵功夫,另一个阿尔托莉雅就追上来了。
“干什么。”圣诞alter对自己与弟弟的愉快独处时光被破坏很有意见,“saber和ncer绝对不能相融,同时出阵都不可以,这是刻印在灵基里的规则,我们可不是一路人。”
——可是,您明明是rider啊?
西里尔尚且没有把这句话脱口而出,却没想到恰到时候,趴在雪橇车后座良久的圣诞alter的御主,韦伯少年就在这时醒来了。
他神志恍惚,眼里仿佛有无数个圣诞老人姐姐在打转,于是,情不自禁发出呻吟:“啊……好多个rider,大的小的圆的……rider,你真是太可怕了——”
“摘掉圣诞帽脱掉丝袜之后,我不就是saber了吗!愚蠢之人!”
噗唔!
说出实话的御主少年遭到镇压,再一次瘪巴巴地回到了后座。
西里尔大惊,刚想关怀一下这个存在感稍微有些微弱、以至于他方才都没发现的少年,就听见追踪而来的金发女人开口,语气充满了威严:“我无意与你象征,被黑暗侵蚀的‘我’。”
但是,有一个转折。
“我要带走他。”
这里的“他”,指的当然是雪橇车上面露惊讶的西里尔。
手持圣枪的阿尔托莉雅的确没有跟圣诞alter争斗的意思。
与正常的阿尔托莉雅,乃至于西里尔相同的碧眸凝望过来,西里尔能从这双眼里看出如同岁月般悠远的平静,以及仿若大海天空般广阔的冷静,包容。
“他是呼唤我之人,我感受到的温暖,就是来源于他。”
“是了,我已知晓你的姓名,你的存在。既然如此,那就顺应你所愿,我会竭尽全力庇护你。”
“咦?姐姐,我好像没有呼唤过你……”
“哦,是么,叫我‘姐姐’,我明白了。原来,你和另一个我有这样的关系吗,那换到我这里,也是一样的。”
还不等西里尔深思这话中所蕴含的值得关注的细节,他就被圣枪的女神抬手,拉到了自己的马上。
圣诞alter:“……”
西里尔:“……”
不太好,这情形不太妙。
从未陷入过此等困境的公爵阁下并不知晓,这就是名为“阿尔托莉雅【们】”的修罗场。
“们”字是重音,又名姐姐们的超级修罗场,不要想了,做弟弟的毫无抵抗能力,是不可能插手或者反抗的。
然而,尚且不知这修罗场威力的西里尔还在试图挣扎。
“先等下,姐姐们,我真的还没搞清楚情况,不如我们找一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
话还没说完。
“姐姐们?不,西里尔,去掉这个代表复数的多余的字。你没听出来吗,在不应该存在的ncer阿尔托莉雅的世界线里,她没有你这么可爱乖巧听话的弟弟。”
圣诞alter站了起来,身材娇小如少女的她目光锋利,圣诞帽在寒风中摇摆得霍霍生威:“因为自己没有弟弟就去抢别人的弟弟,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就算都是阿尔托莉雅,也不能饶恕!”
西里尔(莫名开始胃疼):“……”
还好,拿枪的阿尔托莉雅姐姐反应平淡,似乎不想跟黑色的阿尔托莉雅姐姐争执,只要不吵起来,关系还没有弄得太糟糕,就还可以……
“和圣杯一样,包括人在内,任何事物的归属都有规定,不能强求。”
偏偏这时候,圣枪的女神开口了——她一句话就点燃了圣诞alter的对抗之心:“我只是顺理成章地把召唤我之人庇护在圣枪的光辉下,还有些许疑惑,需要他解答。所以,你还有什么疑问吗,被污染的我?”
这话听起来还算讲理,然而,坏就坏在语气实在是太平静了。
就像的确在述说理所当然之事,没有任何可供外人质疑的余地。如此冷静理智的近似女神的阿尔托莉雅,跟黑化后不再限制自己的阿尔托莉雅是两种不同的冷漠,凑在一起的相性,看来并不好。
圣诞alter面无表情:“看来今晚注定是没法去芬兰了。既然这样,那就用最直截了当的方法来解决问题。”
“这么说,你还是要阻止我吗?也对,这是圣杯战争,与对手战斗合符情理,那么,我同意。”
“很好,就让我用你舍弃的圣剑狠狠地教训你,让你知道别人家的弟弟是不能拐走的非卖品,更不能当做圣诞礼物送出去,这个亘古不变的人生哲理!”
西里尔的表情已经僵硬了。
他还是太年轻,见识不够丰富,导致遇到这种奇特之事,一时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只觉得,好像根本没说几句话……两个阿尔托莉雅姐姐一言不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等他好不容易回神,便发现此时已经没有了能让他来阻止的缝隙。
低压阴郁的冷气流对撞,迸溅出激烈火热的火花。雪橇车和战马都将阵地转移到一栋高楼空旷的房顶,两个英灵面对面而立,竟将不久前在冬木大桥上发生过的对峙延续到了这里。
ncer还是那个ncer,只不过把她的御主给丢了,自己跑到了场地显得狭窄的楼顶上来。
saber还是那个saber……不对,虽然长得一模一样,用的也都是剑,但这个其实是rider。
圣诞alter终于拿出了她的武器:和她一起黑化了的誓约胜利之剑。
圣剑解放,显露出的剑身不再是宛若星辰的澄澈,而是黑红交织,散发着混沌恐怖的气息。
“……咦。”
“我召唤出来的,真的是rider不是saber吗?好困惑,这怎么看都是saber吧,是吧?”
从旁传出的碎碎念一般的自言自语便来自于rider的御主,被圣诞alter从雪橇车上丢下来的韦伯少年。
韦伯已经彻头彻底地绝望了。
就像他实在搞不清楚圣杯战争到底是要干什么一样,他也搞不清楚自己的rider为什么用剑,对面的ncer为什么骑马,两个英灵为什么说是一个人……这是搞什么啊!
“哎,哎,你也是御主吧?”
在绝望之中,被从者抛弃在一边儿的韦伯突然发现,和自己一样被迫靠边旁观的倒霉蛋竟然还有一个,而且,还是一个看上去很好说话的年轻小哥。
苍天啊!
他满眼热泪地凑上去跟小哥搭话,试图和对方达成一致:“很奇怪对不对,跟圣杯战争扯上关系的所有东西都很奇怪对不对!一定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尤其是她们——哇啊啊啊啊啊!我的rider到底哪里像rider啦!”
年轻小哥的确很好说话,被陌生人扑上来掐住肩膀一阵猛摇,他也没生气。
他说:“其实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太奇幻了,这场圣杯战争,简直像是在做梦,只有梦里,才会出现这么跳脱的剧情吧。”
“对对对!”
韦伯含泪猛点头,以为终于找到了可以理解自己此刻心情的战友。
结果,猝不及防。
小哥长长地嗟叹了一声,抬手捂住脸,似是十分纠结,又似是无比欢喜:“只有梦里,才会出现这么多姐姐把我包围的梦幻场景吧……啊,实在抱歉,我竟然不争气地觉得有点幸福。”
韦伯:“…………”
摔!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搞了半天,被画风严重偏离的诡异事件逼得快疯掉的正常人,就只有他一个。
话说到这里。
全场唯一的正常人突然惊恐地发现,自己的魔力竟在这一刻被唰一下抽干,就给他剩下了一丁点儿。
前方,光芒陡然闪烁。
只见圣诞alter面容冷峻,当着在场诸人的面,抬手摘下了自己的圣诞帽,将帽子潇洒地丢到了风中。
她的比本体发色显得还淡的金发原在微微飘荡,下一刻,却是被巨大的风浪冲得向上掀起。
圣诞老人的装束消失不见,被漆黑的铠甲取代。圣诞alter——不,阿尔托莉雅·alter的剑至始至终都未改变,此时的她,灵基修正为saber职阶,对ncer有一定程度的克制作用。
“…………我的妈呀!”
韦伯的下巴砸到地上了。
“这是什么变化……还能这样?!”
西里尔又惊呆了,不由得看向ncer阿尔托莉雅,以为这边的姐姐把大红披风一拖,也能变成个rider什么的。
还好……还好!
ncer是一个正经的ncer,不会做出冷不防切换职阶的事情。
“我还是认为,战斗并不是必要的。”
圣枪的女神话音不变,西里尔也点头:“是的,还是找个地方……”
回归saber本色的阿尔托莉雅·alter还要比当圣诞老人时冷酷一点:“姐姐的事情,弟弟只需要在旁边乖乖坐着吃饼干鼓掌就行了。来,饼干!全部拿去吃吧!”
下意识接住黑化姐姐扔过来的沉重袋子,西里尔无言以对:“……”
他不行了。
想当年,因为阿尔托莉雅一直不知情,摩根对“亚瑟”毫无好感,才不乐意与讨厌的家伙正面接触,所以,西里尔并没有直接参与过姐姐们的修罗场。
到了现在,他便束手无策。
现在已经没法阻止了,强行破坏圣杯战争的规则,把自己从rider改成saber的阿尔托莉雅·alter已然挥舞起誓约胜利之剑,与高举起圣枪的阿尔托莉雅·ncer激战在了一起。
看不清她们的身影,只听得到震耳的铿锵激鸣,抬眼再看,也只能勉强看见道道一闪而过的黑色与白色对撞的光线,仿若天空都要被撕裂。
虽然不用被拐带到芬兰看雪了,可是,西里尔仍旧很心急。
默默蹲在角落的韦伯眼神麻木,心也被接连不断发生的神奇事件麻痹了。
他看到了没有跟自己一起蹲在角落的那个年轻小哥,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挽起袖子,似乎要毅然决然地踏入战场之中,阻止那两个英灵。
——喂!这是自寻死路啊,女人的战争实在是太可怕了!
韦伯张了张口,试图这么喊道。
可是,他的声音刚起了个头,就因外力阻止而被迫中断,化作了唔唔的闷声。
是谁,突然闪现在韦伯的身后,捂住他的嘴,并且身姿敏捷,把叹息着要去调解纠纷(成功率还不低)的西里尔也硬生生拖了回来!
“唔唔——谁……唔!”
“嗯?!”
“——嘘。”
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敛吸潜伏至此的迷之人物压低嗓音,示意他们安静。
“不要发出声音,邪恶saber们的同伙,你们现在被我挟持了,除了乖乖当我的遮挡物,没有第二个选择哦!”
西里尔:“这是……多么完美的挟持啊。”
虽然那两个阿尔托莉雅执着于内斗,没有察觉到这边的异样,但只要被挟持的“人质”发出哪怕一点声音,她们都会发现。
再加上,在四周只有栏杆的天台,用瘦得没多少肉的人质做遮挡物。
想出这么一个暗杀计划的冷酷杀手,真是惊人的神才。
迷之杀手:“哦哦!多谢夸奖,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哼哼哼,虽说隐藏在对面楼顶远距离观察更隐蔽,但是,还是离近一点寻觅时机更好——”
她居然当真了。
而且。
迷之杀手的鼻尖动了动,悄悄咽了咽口水:“即好心魔术师的帮助,我又得到了希望的指引……可恶,食物的香气是从哪里飘出来的?”
“……”
“这是饼干。小姐,要吃一点吗?”
西里尔指了指他放在地上的阿尔托莉雅·alter丢给他的那一袋子饼干,不用偏头看,都能知道迷之杀手眼睛噌一下亮了。
“咳咳咳,居然想要饼干贿赂我——”
嘴里这么说着,迷之杀手小姐迅速地放开了两人,自以为在小声嘀咕:“谁知道大晚上的居然没有一家店卖夜宵,莫名其妙多出来的aster不提供住宿伙食,说着什么让我想干嘛干嘛就把我赶了出来……嘀嘀咕咕,啊!饼干!”
西里尔及时制止了韦伯想要疯狂吐槽的冲动,摇摇头,把满满一袋子的饼干拿来了。
就是这么简单。
前一秒还杀气腾腾的迷之杀手顿时被饼干夺走了全部注意,也不隐藏身形了,欢呼着开始填饱饿了半天的肚子。
这个“杀手”实在是太好对付了,危险彻底解除。
可是,西里尔却完全没有轻松下来的感觉。
他不自禁地把眉皱起,盯着杀手小姐故意压顶遮住脸的帽子,还有……
那一根,不科学地完美穿透帽子的金色呆毛。
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西里尔很想低一下身子,去打量迷之杀手隐藏在帽檐下的脸。
但他就是莫名地觉得,如果真的去看了,就会看到那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
他暂时不看了。
顶着熟悉呆毛的迷之杀手专心啃饼干,当着表情一言难尽的韦伯的面,西里尔托腮,试着温温柔柔地套话:“小姐,您也是这次圣杯战争的从者之一吧?职阶,好像是……”
能借用御主便利看穿对手英灵职阶的韦伯小小声:“assass。”
西里尔:“哦,原来是暗杀者,怪不得——”
“唔索唔似阿萨西!唔似萨巴!”(翻译:谁说我是assass,我是saber!)
“呃,可是,你的灵基明明……”
“唔——唔唔嗯。我就是saber,没错,为了铲除不断增值已经造成社会危机的saber军团,我这个最强saber决定挺身而出……嗯,好吃。”
什……什么东西?
“咔吧咔吧咔吧咔吧……活过来了,精力充沛!”
迷之杀手以常人难以匹敌的速度吃完了一整袋饼干,整个人包括呆毛都焕然一新,金光闪闪。
她把嘴一抹,仰头看了一眼打得正热闹的阿尔托莉雅二人组,撸起袖子,手里“唰”地出现了一把光剑。
紧接着,这道矫健身影便像火箭一般飞射向了上空,只留下了犹有余音的几句话语:“吃饱了,发现两骑saber露出破绽!满满saber之力的最强saber,迷之女主角x出击,咿呀呀——”
西里尔:“……”
哦,对了,还有一句话。
许是因为发现破绽的迷之杀手小姐过度激动,她落下的最后一句话音量极大,简直响彻天际。
她说:“好心的小哥,友情提醒你一下,这天台好像有蚊子,在你衣领底下咬了好几个红彤彤的印儿!”
“……”
“……”
死寂。
宛如空气在这一刻凝固,窒息得无法让人呼吸的沉默。
内斗不休的阿尔托莉雅们都停下来了,不约而同把头扭向同一个方向,表情经过了从茫然到震惊再到仿佛明白了什么的漫长过程——
“啊?天台上这么大的风,没有蚊子啊,我都没被咬。”
这是完全没在状态的韦伯茫然的质疑。
还有另一个没在状态的人,正是脱□□出这一惊人事实的迷之杀手小姐。
她压根不知道自己说出了多么可怕的话,只惊讶地发现,自己试图暗杀的阿尔托莉雅二人组冷不防停止了内斗,破绽全无。
唰啦啦——迷之杀手急刹车。
不是畏惧,不是胆怯!
而是因为,saber感应器启动,传递给了她又有一个saber出现的讯息。
是……她!
终于赶来了,真正的“saber”,既没有黑化也没有乱捡奇怪的东西的亚瑟王。
然而……
姗姗来迟的这个真正的saber,却是来得正巧,刚好把迷之杀手大喊出来的那句惊人之语听了个正着的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
阿尔托莉雅一时间顾及不上这满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在刹那的错愕过后,她忽然间,不敢置信地愤怒了起来:
“什么时候……梅林,绝对是你!居然对西里尔——梅林!!!”
此时再看韦伯身旁,西里尔不久前还站过的位置,已然空无一人。
趁众人不备,某个“刚好路过这里的”魔术师,把西里尔悄悄拉走了。
逃跑得极快,试图溜之大吉。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梅老师就要被暴打了,噗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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