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善又跟着刘彻出海玩去,他从小就喜欢坐大船,这会儿有那么多大船护航,他肯定是在海上疯玩。
甚至还和一大群海鸥交上了朋友。
霍小王这个出过海的老虎还是稚气未脱,对着海鸥直流口水,想把它们一爪子拍下来吃掉。
霍小圆倒是很自在地坐在甲板上享受着咸咸的海风和鲜嫩的竹子。
它是见过世面的熊,才不会随随便便被几只野鸟馋到!
等到出海归来,刘彻便直接领着随行的官员以及士兵直奔瓠子口。
勤勤恳恳的史书编写者司马迁很快听到了那句经典的话:从官自将军以下皆负薪填决河。
司马迁:?
这事以后必须得写进书里去!
哪怕再怎么暗自嘀咕,司马迁还是得勤勤恳恳跟着上官们一起去堵瓠子口那个决堤了二十余年的决口。
霍善是个坐不住的,没有跟刘彻他们一起站在高处看着众人忙碌,而是屁颠屁颠地带着自己的一熊一虎过去帮忙。
文武百官跟霍善的两只大家伙相处了一路,倒也不会怕它们了,还趁着歇息的空隙问霍善怎么也跟着忙活。
这里头难免还带着点酸。
毕竟卫青他们可是跟在刘彻身边根本不动手的!
卫霍两家的尊荣还真是长久啊!
最初谁能想到这么两个出身寒微的人能这般荣显?
羡煞旁人,真是羡煞旁人!
霍善倒是不在意别人酸自己爹,他骄傲地说道:“快点解决这个决口,老潘和老汲他们也可以歇着了。”
老潘指的当然是潘季驯,他白天在大明那边忙活,晚上到大汉这边忙活,终于综合历代治河方案把最适合当前情况的解决办法给推演出来了。
为了能叫这次治河工程能顺利落地,潘季驯最近一直亲自盯着。
霍善觉得自己也加入的话,这次庞大的治河工程能结束得快一些!
至于他那小胳膊小腿能跑多少趟,那就不是他会考虑的了。
反正大伙就看到朝阳侯像小旋风一样跑过来,又像小旋风一样跑过去,扛的东西还不比大人少,弄得不少人都莫名地跟着加快了脚步。
连他们这些本来只需要做做样子的文武官员都这么积极了,后头那些本来满脸愁苦的军民突然也感觉不那么疲累了,所有人莫名都有些热血沸腾,竟都健步如飞地干着自己的活。
霍去病在高处看着自家娃小小的身影在那跑来跑去,俨然成了领头的,也有些待不住了。
他与刘彻和卫青说了一声,很快来到了霍善身边。
霍善见到他爹,脸上立刻洋溢起欢喜的笑容,招呼霍去病一起忙活。
还要跟霍去病比比看父子俩谁跑得快。
李时珍在道旁督促学徒们熬药,瞧见了这一情景,不由支起画架提笔下了出来。
准备等霍善忙活完以后问他这幅画要起名为《冠军侯负薪图》还是要起名《朝阳侯负薪图》。
光是想想这画要是能流传下去会有多少人反复观摩,李时珍就忍不住对着滔滔黄河水哈哈大笑起来,弄得周围的学徒都有些茫然。
到吃饭的时候,霍善吃上了李长生给他做的红烧黄河鲤鱼,这鲤鱼活的时候他还去看了两眼,赫然发现黄河鲤鱼的背脊果然是金黄的!
还很好吃。
难怪孔子收到别人送的鲤鱼后胃口大开,还把自己儿子也起名叫孔鲤!
才刚吃饱,霍善就收到了来自江夏郡的信,是他师妹夙小星给他写的,说是行宫已经建得差不多了,她与李诫前辈渡江去看上次选好的黄鹤楼址,于江上又看见了一群江豚出水嬉玩,想来是最近风起了,不知他这边的天气最近如何。
霍善看了眼近日来难得晴朗的天色,提笔给夙小星写起了进来的天气与见闻,最后还隆重介绍了自己刚吃上的金背鲤鱼,说是滋味极佳,日后有机会一定带她过来吃吃。
旁边的霍去病扫了霍善写的信一眼,不由露出一个极轻的笑。
有些时候细水长流的相处兴许比乍来乍去的爱意要好。
至少会很长久。
霍善察觉到霍去病投来的目光,转头看向他还很年轻的爹。
霍去病抬手摸摸他的脑袋,没有多说什么。
许是刘彻亲临瓠子决口鼓舞了士气,又或者是文武百官负薪起了带头作用,祸害了河东诸郡将近二十年的瓠子决口终于在数万军民的共同努力下解决了。
至于更复杂的治河工程,还得由潘季驯和汲仁他们继续主持。
当晚刘彻赐酒群臣,众人欢饮达旦。
汲黯也拖着病躯前来谢恩,在御前酒一入喉就落下泪来。
河东诸郡等这天等太久了啊。
霍善是不喝酒的,别人逗他喝,他就拿出医家的职业素养给他们讲了讲小孩子喝酒伤脑壳的事。
你们家要是有小孩儿,可千万别让他们小小年纪就沾酒,要不然他们会变傻的!
瞧他那言之凿凿的模样,众人不由都开始思索起自己以前有没有哄骗小孩子吃酒。
自家孩子没有人家冠军侯家的娃儿聪明,难道是因为有人心思歹毒地给他们喝酒了?必然是这样没错了!
真是叫人羡慕嫉妒恨啊!
这一年大汉改年号为“元封”,举国该用新历法,以正月初一为岁首。
踏上回程后刘彻“顺路”去了趟江夏郡,看到新建好的行宫,当即决定……这地方归我了!
太子且在长安再多监国几个月。
本来盼着刘彻一行人早点归来、好换自己回江夏郡玩耍的刘据:?????
世上怎么会有刘彻这样的爹啊!
此后数年,霍善出任荆州刺史,负责巡查南阳、南郡、江夏、长沙、武陵、零陵、桂阳诸郡。
据传这位朝阳侯不辞辛苦(事实上玩心很大),时常遍走各郡了解当地风土人情,因地制宜地提出许多发展建议。那些能听进去的郡守,大多都把任地治理得有声有色,而那些不听劝的则很快便湮没无闻。
又数年,黄鹤楼成。
黄鹤楼建于黄鹤矶上,登楼可远眺大江,江上情况一览无遗。
此楼出自朝阳侯师妹夙小星之手,她虽才二八之龄,却已是闻名遐迩的大匠,专司营造之事,乃是这一代最出色的墨家传人。
听闻夙小星在营造方面师从几位江夏有名的建筑名师,如李诫、计成、宇文恺等,西陵许多著名的地标建筑便是出自他们几人之手。如今有了这么一位传人,他们便鲜少再出手,只围坐在一起打打马吊、尝尝美食。
楼成之日,也是霍善与师妹夙小星成婚之时。
当日各方人士皆来道贺,江南江北俱是人满为患。
不少文人墨客皆到楼中登临望远、挥翰赋诗,留下许多脍炙人口的佳句,其后又有不少没能到场的名士遥遥相贺,遂有《黄鹤楼集》流传于世,最为脍炙人口的诗文出自李白、杜甫、白居易、苏轼等人之手。
其后数年,还有位叫冯梦龙的小说写手来到此楼,痛憾自己错失了昔日盛会,遂在楼中作书近百万字,为在《黄鹤楼集》中留下过诗文的每一位名士编了段曲折离奇的生平故事。
冯梦龙笔力了得,人物生动,情节新奇,那些故事很快传遍大江南北。
以至于每次冯梦龙在聚会中露脸都得谨慎小心,生怕自己被套了麻袋。
此后朝阳侯霍善遍历凉州、益州、幽州、交趾诸刺史部,朝阳侯霍善所认识的那些奇人异士也时常随他前往各地,留下诸多脍炙人口的诗文与传说故事。
霍去病亦常同往,大汉遂北指匈奴王庭、西收羌人部族、东征韩倭、南摄南洋诸夷,过处无不顺服,时人常唱“父得地,子治之”之类的的歌谣。
太史公曰:霍善其人,一世无忧。
司马迁还是当上了太史公。
只不过这次他不是私修史书了, 而是官修史书。
太子刘据登基后,请年迈的司马迁出面主持修史工作,主要修的是孝武皇帝一朝的历史。
刘据从霍善那里听了个说法,说是修史可以按《实录》来修, 具体到每年每月每一天都发生了什么。
这个庞大的工作就交给司马迁去主持了。
司马迁能说什么, 司马迁只能答应下来。
这种事,他早几十年就习惯了!
司马迁比刘彻要小十来岁, 刘彻驾崩的时候他年纪也很大了, 所以大量的文本收集以及筛选、编整都由这些年通过参加科举考上来的年轻人负责, 他只需要把把关就行了。
霍善说他这个官职叫“总裁”。
司马迁不习惯这种称呼,莫名还是更喜欢别人喊自己太史。
孝武皇帝刘彻生命中最后十余年, 是在上林苑的宫苑中养老的。
本来以刘彻的性情, 绝不会在死前就放权给太子。
只不过在某天晚上刘彻忽地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在五柞宫病重, 举目四望,眼前一个熟悉的面孔都没有。他若有所失, 梦醒之后命人把卫青寻来,与卫青一起吃了顿早饭才从梦中缓了过来。
没过几日, 刘彻就把朝中那一摊子事扔给了当了二三十年太子的刘据。
刘据本以为这与从前一样, 是刘彻又想出去玩了,不由劝了好久,说刘彻现在已经不算年轻了,最好不要再远行。
刘彻确实没有远行, 但是甩给了刘据一封禅位诏书, 让刘据自己当皇帝去。
刘据这些年时而收拾刘彻扔过来的烂摊子, 时而接手霍善扔过来的烫手山芋,可以说是兢兢业业为大汉干了二三十年的活, 乍然收到这么一份诏书自然是既震惊又忐忑。
当场开始哭着拒绝。
刘彻以前不太喜欢刘据这性情,不过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主要被刘彻和霍善轮番折磨),刘据已经成熟了不少。他渐渐也接受了这么个继承人,现在他年纪不小了,不想为天下操心了。
当然,享受还是要的。
司马迁这位太史公忠实地记录了这个父慈子孝的禅让过程。
据他亲笔记录,当时刘彻这样和卫青开玩笑:“要是这小子当了皇帝就敢飘,我们几个老东西就造了他的反去。”
司马迁本以为刘彻退位以后,卫青这位大司马大将军兼国舅会独揽大权,结果卫青以自己到了退休年龄为由也自请致仕,并且希望以后朝中能明确致仕年龄。
一来不叫昏昧者恋栈权位不肯致仕,二来不叫后来者郁郁寡欢无处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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