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惊呆了。然而明玄根本理都没理他们,转身拉起缰绳。
“走!”
城门就在不远处,视线中已经能看见模糊的轮廓。身后追兵眼见追不上他们二人,开始朝着他们二人放箭。这回是特殊的箭,箭头中空,内置火油,落在什么东西上,什么东西便燃烧起来。城门处堆着木箱和草垛,中了一箭,顿时被火油引燃,熊熊大火烧起来,几乎封闭了城门,将整个天空都映得发亮。
但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冲过去。
背后就是黑压压的箭雨,慕千山和明玄武功固然上乘,但也不得不说的是,他们两个人运气很好,就是这样,坐骑也没有中箭。否则只要速度一慢,陷入重围,以他们做下的事情,紧随而至的龙骧卫完全可以将他们当场斩杀。
明玄离慕千山很近,在模糊不定的杂音中,清楚地听见对方闷哼一声。今天晚上,他的体力消耗才是最大的。
砍掉那些箭矢,自己却也不可避免地中了招。
那声闷哼被他抵在了齿间,并不明显。然而明玄回头一看,便见他肩头漫开了一片血色。黑暗中看不清那伤口的具体样子,但无疑伤得很深。
城门出口被燃烧的杂物堵住,已经变得十分狭窄,容不下两人并辔而行。明玄深吸了口气,低喝道:“慕千山,把手给我!”
慕千山顿了一下,将没受伤的那条手臂伸向明玄;下一刻一股大力传来,明玄将他凌空拽上了马,策马朝城门出口狂奔而去!
两人穿过了杂物之间的狭窄出口,策马朝着北边的方向狂奔。龙骧卫朝他们放箭,如果明玄和慕千山两人能看到,就会发现他们不知为何,犹疑着未出城门。两人趁此机会,朝北边狂奔而去。
回望南面的京城,火势已经练成了一片,映红了半片天空。
“咳咳咳……”
慕千山被烟雾呛得剧烈咳嗽起来,有些撑不住。明玄虽然及时屏住了呼吸,此时却也有些喘息。但他明白现在还不是能歇下来的时候。
“你受伤了,”他低声道,“伤势怎么样?”
“没什么,”慕千山的声音沙哑,“小伤。”
“……”明玄顿了一下,察觉到他在说谎,低声说:“撑不住,就靠过来,靠我背上。”
慕千山无声地笑了下,身体前倾,慢慢贴在了明玄的后背上。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当初的少年,明玄也不是当初的太子,甚至没有他高了。然而隔着一层衣料,彼此身体相贴的感觉十分温暖,一如往昔,犹如年少时第一眼看见他,惊鸿一瞥。
座下的马匹由于两人的一路狂奔,速度已经减慢了不少。肩头的剧痛在激烈交战的时候还不觉,等到平静下来,就变作了令人难以忍受的剧痛,牵扯着每一丝肌肉的运动,几乎连呼吸都在发疼,估计一下,挨上这箭的距离很近,大概已经让他伤到了骨头。
马背上难免颠簸。
慕千山脸色惨白,一声不吭,但是他却没晕过去,因为清楚地知道,现在还不是养伤的时候。
明玄从怀里摸出一个薄胎瓷瓶,向后递了过去,低声道:“里面是药……先吃一点。”
“只要撑过今晚……龙骧卫就不会再找过来,”慕千山接了药,掌心的瓶子被明玄的体温捂得暖暖的,声音带着几分虚弱。他艰难地单手打开瓶子,里头是几枚圆滚滚的黑色药丸,这几年来,他对帝王的心思摸得很透,“皇上迁都在即,需要有人负责他的安全……他没有那么信任禁军,下旨南下,防卫应由龙骧卫负责。”
圣旨已下,即使是龙骧卫,也不大可能抗命。
“但是除了龙骧卫还会有别人,”明玄眼底浮现一丝忧虑,盯着慕千山把药吃了下去,“龙骧卫负责守卫帝王,禁军留在京城断后,晚一步出发。禁军只消一封锁京城和外界的通路,我们就走不远。”
“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慕千山扯了扯唇角,明玄却没有察觉他的表情,略微沉吟,脸色稍霁。
慕千山执掌的便是禁军。
“禁军中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坐视外族人打进来的,”慕千山嗓音带着淡淡的疲惫,“有些人全家人都死在了北边。”
他这句话一出,明玄便明白他是怎么说服这些人的了。
本身皇帝执意迁都,便引来了很多人的不满。若是真的迁往南边,恐怕北边的国土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明玄身后一沉,感觉慕千山将大半体重压了过来。他的心脏也不由得在胸腔里沉了下去——慕千山几乎从不在他面前表露出脆弱的一面,除非他是真的撑不住了,才会显出这幅作态。
他的手仍然搭在明玄的腰间,显得有些无力。明玄深吸口气,伸手去摸他的手指,触及到了一片冰凉。
“慕千山?”明玄放慢了速度,扭头问。
没有回应。
只是中了一箭不至于这样,难道是毒?
明玄咬咬牙,见四周景物已变,他们进了一处郁郁葱葱的山林。不远处树林的一角隐隐露出房屋的轮廓。他下了马,将它拴在了不远处一棵树上,扶着意识不清的慕千山,跌跌撞撞地进了破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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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庙
破庙里阴沉湿冷,四处漏风。正中间陈列着一条几案,其上是一尊已经褪色的神像,蒙着发潮的红布。下面倒是摆放着几个蒲团和坐垫,只不过早已陈旧发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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