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得倒快!”卫弘气愤地抹着脸,“还真他妈的跟条鱼似的!”
教官落旗,四名士兵跳入水中。
“画面连接顺利,”教官调试光屏,“可以观看了。”
屠渊和卫弘分别从潜水池的两端过去,卫弘身上还湿着,这会儿双手插兜,问:“屠渊殿下,您觉得您的小宠物能坚持多久?”
屠渊但笑不语。
“我想——”水面猛地激荡,有谁浮出水面,卫弘登时夸张地说:“我的上帝,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然而水里的人摘下面罩,是个士兵。他喘吁沉重,脖子上横着两道浅蓝色的荧漆。
如果沧余用的是已经开刃的匕首,这人现在已经被割开了喉咙。
在场的人无不惊愕,唯独屠渊云淡风轻。殿下在光屏后坐定,愉快地交叠起双腿。
“发生了什么……”教官呆滞地问,“才过去了一分钟……你……”
“我,”士兵狼狈上岸,“我不知道。”
“什么你不知道?”卫弘跺脚,指着自己的脖子,问:“谁干的!”
“沧余先生,我……我被沧余先生杀死了。 ”年轻的士兵诚实地说,“当时我刚刚下水,看了一圈,周围没有人。我想再潜得深一些,但沧余先生忽然出现……就是,像、像变魔术一样,总之……忽然出现在我眼前。”
他做了个手势,五指捏住又张开,放烟花似的。
“就是这样,我被杀死了,”他捂着脖子说,“沧余先生甚至还对我笑了,我,我没看清他是什么时候出的刀,或者他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原来是魅惑加偷袭!”卫弘立刻说,“不守武德!我说怎么——”
又一名士兵浮出水面,上身遍布荧漆划痕。
“那位小先生有两下子!”刚上岸的士兵伸出大拇指,“我在池底和他狭路相逢,正面交战,结果……”
“闭嘴!”卫弘粗声说。
“卫先生,”屠渊欠身问,“我可否问问,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小鱼呢?”
他此时坐姿优雅,面露诚恳,和美丽而无辜的沧余异曲同工,让卫弘无地自容,成了跳梁小丑。卫弘想急眼又得克制,站在原地气喘。这人每次找不到反驳的话的时候就会这样,一边沉声用喉咙发出令人烦恶的呼吸声,一边在头脑里思索对策。
“不如,让我们一起观看这场战斗的实时转播,”屠渊绅士地提议,“相信在亲眼看到沧余先生的水下英姿之后,您会放下您的偏见。”
“我对他没有偏见!”卫弘终于坐下了,“我的直觉告诉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看到了水底的沧余。
水底是另一个世界。
在那里,所有来自陆地的声音都被封存,在这巨大的寂静中,某种回响敲击心脏,仿佛一次神秘深入的冥想。越往下潜,就越黑暗,光在数次折射后失去力量,让人什么也看不清。
下潜的过程,就是在做一场没有画面的梦。
而在这幽暗的水下空间里,银发飘荡的年轻人恍如一道流光。
他游动的样子无比敏捷,似乎不费吹灰之力,身体各处的动作都恰到好处。他甚至不用双臂划水就可以灵活移动,他的腰身和双腿仿佛都是为了潜游而生。他如鱼得水,他与水形容一体。
他耳边的小花都没有掉。
士兵进入视线,成为沧余新的对手。
沧余提起高度,然后疾冲而下,脊背弓起再绷直,像极了豹子。被袭击的士兵立刻拔出水下特型配枪,往身后连开两枪。士兵准备近战,却忽然觉得要窒息了。
沧余的双腿缠上了他的脖子,将他绞杀。
半分钟后,士兵无奈地拍了拍沧余的腿,表示认输。沧余松开他,还不忘掉头回来,和即将离开战场的对手友好地握了握手。
然后沧余准确地看向离此处最近的监控相机,朝镜头竖起一根手指。
“他已经杀了三个人,”教官盯着屏幕,喃喃地说,“还剩一个……”
而此时的沧余正在追杀仅剩的一名对手,那名士兵已经打光了枪里的子弹,冷兵器也被沧余拧手夺走。在水下肉搏是个噩梦,他只能受死。然而沧余扔开了刀,也没有立刻给出致命一击。
士兵转身先撤,沧余悠哉地追了上去。
他保持着恰好的距离,躲在士兵脚蹼后的泡沫里,如同随波逐流,姿态惬意。士兵晃身不稳,以为沧余近在咫尺,于是拼尽全力向前,又不得不因为体力不支而降速。而此时的沧余也同样放慢速度,稍微拉开距离,给士兵片刻喘息。这样周而复始,让士兵生死不知,身心俱疲。
整个过程中,沧余宁静又冷酷,还能抽空和监控打招呼。
他根本不是在战斗!
他在狩猎,以一种玩味的、惬意的、无情的方式狩猎!
疤纹
沧余非常享受。
水包裹住了他的全身,竭尽全力地沁润,把他的灵魂都浸湿了。眼前的猎物无助逃窜,岸上的人鞭长莫及。在这短暂的十几分钟里,他为所欲为。
他是自由的。
在水底也会出汗,沧余已经浑身升温。这个下午,所有的感官、每一次心跳、全部的时间——包括眨眼时那个光明与黑暗迅速交替的瞬间——都酣畅淋漓,快乐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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