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煎药?
但也没多纠结,掩好门回到自己的屋子。
刚进门的人,被房中大阵仗惊得以为走错,初棠手扒在门把上,仰着身子探出头,来回瞄了几眼,方笃定是原身的屋子无疑。
但……
“正君您回来了?公子吩咐奴婢给您梳洗更衣。”侍女们簇拥而来。
他也被人拥着绕去屏风那边。
屏风后几名侍女托着衣物、浴具,围在个大浴桶旁,浴桶雾气缭绕,水面还飘着花瓣。
他确实挺想沐浴。
莫名被人“投其所好”,着实是有点小窃喜,这种感觉还不错。
然而警惕如他,连忙伸手摸摸水,水温正好,初棠旋即又凑低头嗅嗅,应该也没下毒。
再加上先前的祛疤膏药……
这个程立雪看起来也不算很讨厌嘛。
反正膏药他也用了,也不差再沐个浴。
双手搭上屏风,初棠露出双眼睛,盯向房中自顾自饮茶的程立雪。
抿唇许久,终是怯生生说:“谢谢程公子。”
“嗯。”
那个侧影轻嗯声。
初棠也随之缩进桶里。
……
侍女端着换完的衣物出来。
这套外衫材质尚算可以,但非初棠出门时穿的,大抵是在外面换过。
程立雪指尖抚过面料。
在水中望见初所棠穿衣衫时,他内心便闪出丝异样,直至此刻,心中那点小苗头方才彻底消停。
初棠换好新衣服走出来。
不得不说,程立雪给他做的衣裳,比外面铺子卖的好上百倍,顺滑如丝又轻盈透气。
穿起来特别舒服。
他瞄瞄仍端坐桌沿的人,暗自感慨,这臭冰块虽然有点儿虚伪,但对他好像从不吝啬。
……诶呸!
初棠猛然拍上额头。
阿午,你清醒点!
千万莫为渣男的小恩小惠动容。
洗洗睡吧。
初棠晃晃脑袋,将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念头抛诸脑后,便急急忙踢掉鞋子爬上床。
侍女们鱼贯离开。
房中只剩他和程立雪二人。
初棠摆弄着柚子叶:“你睡哪里?你打地铺吗?”
他话刚完,那边的程立雪竟骤然掩唇咳嗽。
“喂,你碰瓷呢?”
沉闷的咳声落下。
他便见那人脸色苍白不似作假,额间洇出薄汗,甚至在唇间漫出点血色。
生生叫那份颓靡染上丝妖冶。
怎么还咳出血了?
而他也竟有点被这种扭曲的画面蛊惑到,像是月色被打散在泥潭,生出脆弱而凌乱的美。
嘶。
美强惨呢?
初棠轻抽气回神,这入夜之后,天寒地冻的,总不能将赶人出门吧。
“要不你……你。”
以前寒假出外上补习班,他们班也是几个男生睡一起的,偷偷瞄瞄那边的病秧子夫君,初棠手臂抱实软枕,权当作是室友吧。
没错,他和程立雪左不过就是,同榻而眠的普通室友罢了。
普通室友。
普通室友。
普通室友。
初棠自我催眠三遍后。
“程公子?”
他试探似的小声朝人唤道。
“您老别坐那了,咱们还是熄灯睡觉吧,光线太刺眼我睡不着。”
“我睡何处?”
曲腿跪坐在床的初棠登时语塞。
不是,他话都说这个份上,程立雪这家伙怎么就听不懂呢!非要嚼碎喂嘴里是吧?
他没好气似的瞪人:“你这不废话,睡床呀,难不成还睡我哦?”
“……”
口速快于脑速的下场便是,不宜场合的话,还没被大脑筛选过滤便脱口而出。
并且非常的语出惊人。
连程立雪这座大冰雕都裂了。
是的,他竟难得在那张目空一切的脸,看到点怔然的神色。
他刚刚在说什么哇?
羞不羞人呐!
初棠顶着满脑子燥热,咬唇半晌,方知挽起抹笑缓解尴尬:“睡睡睡觉咯呵呵。”
那人似在给他缓神的功夫,静坐好半天,才不紧不慢起身剪剩一截烛芯。
房中烛光昏暗。
初棠勉强能辨清款款而来的人影,他连忙往里缩缩,程立雪似乎也不介怀。
不是听说古代妻子要睡外面,方便服侍起夜的丈夫,或者斟茶倒水之类么?
“你睡外面吗?”
“嗯。”
好吧。
初棠耸肩,转手抱起床头的柚子叶,铺在二人中间,跟条小河似的。
他指指柚子叶解释:“这条叫楚河汉界,咱们泾渭分明,请不要越界知道吗?”
“程公子是君子,这又称防君子线。”
“……”
“我睡了。”
话未完,他已经倏地钻进被窝里。
夜色渐沉。
初棠好像做了个梦,他梦到早读课,老师让他们按学号轮流到走廊外面,抽背课文,而他抽到的是《诗经·氓》。
程立雪而躺在最外侧。
恍惚间,有条胳膊不分轻重似的,倏地甩过来,搭上他的肩脖。
他睁开双眼,面无表情望着帐顶,旋即将那条细嫩的小胳膊安安分分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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