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都城文官武官全聚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孟元里再傻也发觉出了差错。
“徐骥呢?”
“徐将军在后院安置货物,下官带您过去。”
孟元里规矩地带路,笑得皮肉堆在一起形成几层褶皱。
心里想的却是这个韩侍郎对平级官员直接称呼人家的名讳,是有多目中无人。
“韩大人这边请。”
署衙换了一批新人,满地的血污早已被洗刷干净,两人一前一后行至后院。
院落堆得满满的,都是刚卸下来的箱子,一大半是粮食,一小半是银子。
徐骥正在指挥士兵继续卸货,一回身裴谞已经快走到自己身后。
“徐将军,韩大人来了。”
徐骥正愁不知裴谞用得什么身份,孟元里就无意帮了个忙,这个年纪的韩大人除了韩让,就只有吏部侍郎韩宁了。
“末将见过韩侍郎。”
“粮款都运来了?”
“一件不差,都在这儿了。”徐骥把清单取出来交给裴谞,“这是清单,请韩侍郎过目。”
裴谞快速从头看到尾,轻轻颔首道:“徐将军辛苦了。”
徐骥揖手:“为陛下,为百姓,何谈辛苦二字。”
孟元里看愣了,说到底徐骥比韩宁还高上半阶,以后回都城不见了?至于这么恭敬吗?
粮食卸完几乎占满了整个后院,一方天地中承载的是整个雍州所有百姓的希望。
裴谞负手而立下令道:“休整一个时辰,派人将粮食分发至各个郡县和雍州城中,在各地署衙外施粥。”
“施粥啊?”孟元里觉得很是麻烦,“大人为何不直接放粮?”
“开仓放粮,那不是等着被哄抢吗?要不就是脏了心的人一起分走真正灾民的粮食,施粥多好,灾民能吃上饭,也筛掉了没遭灾只想贪便宜的人。”
徐夕柳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裴谞身前行礼。
“下官见过韩大人。”
孟元里听过这一番话有些尴尬。
几人离开后院去到署衙大堂,孟元里狗腿地让人沏了上好的茶叶,自己身为一州刺史甘愿为奴为婢,帮每个人送过来。
“各位大人尝尝这茶如何,这是下官”
裴谞一手将茶盏打翻在地上,孟元里立时噤声不敢言语。
“现下安抚灾民,重新播种土地是重中之重,蝗灾虽然过去,但仍不能掉以轻心,要谨防日后可能再出现,治蝗一事必须提上日程。”
裴谞看向孟元里:“孟大人带领百姓抗击蝗灾多时,可有什么好法子?”
“这下官”孟元里卡住,脑子里压根儿没有过有用的东西,根本说不出来。
“看来孟大人平日设宴款待操劳太多,还没得功夫琢磨治理蝗虫的事。”
裴谞的嘲讽之意十分明显,孟元里当时脸上就挂不住了却又不敢说什么。
“不过孟大人不必太担心,陛下应该已经有了能治理蝗灾的人选,不会劳烦孟大人。”
孟元里听后脸色更难看,笑也像哭。
门外敲响两声,一个府兵走进来朝众人一拜。
“各位大人,韩统领和韩侍郎的夫人求见。”
韩侍郎的夫人??徐骥和徐夕柳几乎同时看向裴谞,又同时收回视线对视一刹,父子二人一个比一个疑惑。
“快请进来啊。”孟元里起身出去迎。
裴谞眉头微蹙也站了起来。
他这一站,徐骥父子二人也跟着起身,心中生出好奇,到底什么人值得皇帝起身相迎。
“快快,韩统领、夫人这边请。”
孟元里洪亮的恭维声先传进屋子。
脚步声愈近,韩让先跨进了门槛,三人一见互相行了礼。
“来,韩夫人小心门槛。”孟元里像个狗腿子热情地做着请的动作。
颜煜躲他老远,等他进去,自己才肯跟进屋。
“你怎么会来?”裴谞走过去把人拉进自己怀里,“出什么事了?”
颜煜摇摇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没有什么事,我只是想你了。”
裴谞的眉头渐渐舒展:“用过早膳了?”
“还没有。”
好看的眉毛又凑近在一起难舍难分。
“不吃早饭瞎跑什么?”
“我我无聊嘛。”
“不是让韩让陪着你了吗。”
孟元里抬起头,看看裴谞,又看看韩让,一顶绿得发光的大帽子从天而降扣在裴谞头上。
心道韩侍郎还是年轻,自己花容月貌的小娘子,居然放心交给别人陪,岂不知陪着陪着都陪到床上去了。
他视线从颜煜身上划过,不知何时这韩夫人也能被他弄到床榻上。
孟元里的小九九,颜煜当然是不知道,他应和着裴谞,目光在屋内搜了一圈又一圈。
他本没有想来找裴谞,是听到陈任和韩让说徐骥将军的儿子也跟来了雍州,他就想会不会是徐怀澈,才要韩让带自己来找裴谞。
结果到底是自己想多了。
这边徐夕柳看到颜煜的第一眼就愣住,眸中神色越发奇异,他默默掏出一张巴掌大的画像,悄悄与眼前的人仔细比对。
样貌一摸一样,只不过画上的人是个少年,而眼前这个是个女子啊。
徐夕柳收回画像,心头犯了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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