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觉得挺好,不过你妈我最近减肥,不吃肥肉。”江玉芹将剩下的一块扣肉夹到许正帆的碗里,“你再好好尝一尝,这是为你女儿的事业做贡献呢。”
“你没吃出来吗?”江菀柔稍稍现出了一些惊喜,“这不是真的肥肉,标签上写了,天然原料做的植物肉,多吃点儿没关系。”
“我就说嘛,原来差别在这里。”许正帆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拍了一下,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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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汁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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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欢喜喜地过完大年之后,正月里来上班的第一周,江菀柔就喜提海州市经济开发区劳动人事争议仲裁委员会寄来的挂号信,通知立案和开庭事宜。
准确来说,是寄给作为法定代表人的许正帆的。
任谁都没有想到,在李师傅和小张经派出所的主持下达成和解之后,小张竟然出人意外地杀了一个回马枪。
申请人张某主张,江南稻食品有限公司在与其建立劳动关系期间没有签订劳动合同,请求解除劳动合同并由公司赔付在职期间的双倍工资以及加班费。
不知是不是因为前段时间跑了好几趟局子,即使猛然间再来点儿纠纷或飞来横祸似乎也没那么意外。
江菀柔的反应比许正帆淡定了不少, 第一时间先去找了人事。
和人事确认后,发现张某说的竟是事实。
“当时为什么没有和他签订劳动合同呢?这不是人事要做的基本工作之一吗?”江菀柔极力地压制住了忽然窜腾起来的火气。
“他当时来的时候说最近在补办新的身份证,要等一等。结果,他一直就没来呀。”厂里负责人事的徐姐已经在江南稻工作了近二十年,似乎并没有将和自己女儿年纪差不多的江菀柔当作上司来看待。
“这个不是应该由人事来进行监督和跟进的吗?”
“我们大部分工人表现都很好的呀,谁知道会闹出这档子事情来呢?”
江南稻食品厂的员工大多都是女工,相对来说管理上并没有那么多困难。
小张是在食堂打杂的小琴的老公。小琴已经在厂里工作了好几年,手脚勤快,话也不多。
和人事的徐姐相熟之后,有一次聊天时,她无意间提到自己那不成器的老公最近辞掉了在附近工厂的工作,最近在家待业。
热心的徐姐想到厂里最近想招一位身强力壮的男性员工来负责机器的检修和维护,正好小琴的老公之前就是检修工,于是叫她让老公来应聘看看。
中间隔了这么一层熟人关系,本来就图方便的徐姐在手续和资料的确认上简单走了一个过场,就为小张办理好了入职手续。
起初,小张的工作表现确实不错。因此,直到发生打架事件之前,谁都没有意识到他一开始就带着早晚要辞工的心思来的。
由于小张在江南稻工作的时间并不长,才三个多月,因此涉及的金额并不算多。
不过,凭空来了这么一出,心里总归是不舒服的。
在劳动仲裁案件里,小公司很少专门聘请律师,若是没有法务人员,老板又不想出席,出庭的工作多半都会交给负责人事或行政工作的员工。
照着许正帆原本的意思,让徐姐去处理就行了。
江菀柔一来咽不下这口气,二来看徐姐的做派也实在放心不下,心一横,决定亲自下场。
夜阑人静。
江菀柔坐在电脑前,把人事部发来的补充资料仔细核对了两遍,为明天的劳动仲裁开庭做最后的准备。
陆迦南端着一杯热牛奶出现在了书房门口。
“快要到一点了,还不睡吗?”
“你怎么还不睡?”江菀柔起身伸了个懒腰。
“我想等你一起。”倚在桌前的陆迦南举起杯子确认温度之后,将手里的牛奶递给了她。
“好喝吗?”江菀柔闻了闻散发着植物气息的淡绿色牛奶。
“无功无过,贵在健康。”
自从如园进军中式糕点赛道之后,主动上门求合作的商家日渐增多。鉴于如园打出的旗号是低糖低脂的健康新中式糕点,招徕了不少生产健康食品原料的公司,其中之一就是大麦若叶。
说白了就是大麦发芽不久之后长出的、尖端二三十公分最幼嫩新鲜的麦苗,微量元素和膳食纤维含量十分丰富。
这股大风最早是在减肥事业十分内卷的日本刮起来的,经过欧美的传导越发火爆。
麦苗的粉碎通常采用的是常温干燥和细胞破壁技术,成品是超细微粉末。用温水冲调之后,绿油油一杯,就是所谓的减肥圣品青汁了。
至于效果,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过,作为牛奶搭档而言,还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一杯下肚,江菀柔胃里暖暖的,嘴里因上火而起的口疮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第二天早上出发之前,本来说好不围观的陆迦南先是说要顺路送她到劳动仲裁庭大门口。
结果到了门口,他直接把车开进了拥挤的停车场。
“你干嘛?不去上班了?”
“我忽然想起来我今天上午有半天调休。”
“现在才想起来?”江菀柔哭笑不得,伸手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你就这么不放心我?”
“嗯,不放心。”
兜了两圈后,幸运地赶上一辆车开走,才腾出了一个空位。
大厅里,咨询和办理业务的人在各个窗口前排成了长龙,吵嚷声此起彼伏,热闹得像菜市场。
江菀柔在排号机前取了号,与墙上的电子屏幕进行核对。
还有二十分钟开庭,地点在一号仲裁庭,正好提前过去准备一下。
“这边。”陆迦南招招手,领着她往里头走。
“你怎么看起来还挺熟门熟路的。”
“又不是第一次来。”
“你们也遇到过劳动仲裁?”
“是啊。”
听陆迦南这么一说,江菀柔心理一下子平衡了。连如园都有这种烂摊子,自家小破厂遇到这种事情似乎也就不足为奇了。
推开一号仲裁庭的大门,里面静悄悄的。仲裁员还没有到,江菀柔走到座位上开始整理文件。
陆迦南并不是当事一方,因此坐到了后面的旁观席第一排。
伴随着嘈杂的人声,乌泱泱一帮人涌了进来。
江菀柔闻声抬头扫了一眼。
领头的是小张,后面跟着的大概是撑场面的狐朋狗友,他的老婆小琴没有跟过来。
几个人坐定后大声闲聊起来,就差手里没抓一把瓜子儿。
已经恢复健康的小张和之前躺在医院的模样完全不同,他神气活现地坐到了申请人的席位上,后仰靠在椅背上,朝着这边翻了几个大大的白眼,不耐烦地发出啧啧咋舌的声音。
不一会儿,一个书记员模样的年轻姑娘推门进来,不为所动地在一片吵闹之中开始开庭准备。
十点,仲裁员准时到场,人群瞬间安静。就好像高中晚自习老师突击巡查,喧哗总能莫名其妙地骤然停歇。
由于是简易案件,仲裁庭只安排了一位仲裁员。
相比对面声情并茂的小张,江菀柔就像一台无情的复读机,只是照着面前的材料,简洁地事实和理由陈述。
反正仲裁员已经提前看过了书面材料,现在不过是再复述一遍罢了,也没有什么可以以情动人的地方。
确实存在劳动关系,确实没有及时签订劳动合同,说来说去好像也没有什么辩驳的余地。
小张似乎没料到江菀柔是这样一副毫无斗志的摆烂状态,时不时地就觑她几眼。
“当事人是否需要追加新的证据?”
质证环节通常也是将已经提交的证据再梳理一遍,小案子都很少有追加。
“没有。”小张摇了摇头。
“被申请人呢?”
“有。”江菀柔蓦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将一份新补充的材料交给了仲裁员。
仲裁员默默地看了一分钟,将内容浏览完毕之后,朝前面的书记员小姑娘道,“被申请人追加一份证据,申请人的劳动仲裁记录。再帮我复印两份,给申请人一份,我们也留一份。”
“申请人,”上面的仲裁员朝着小张,“你来看一下这份记录是否属实。”
小张从书记员手里接过了记录,对着右下角盖着劳动仲裁委员会印章的记录,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要是他承认,那就是顺了江菀柔的意。要是不承认,那就等于当面打了给这份材料盖章的劳动仲裁委员会的脸。
这可如何是好?小张抱着手臂摇头晃脑了好一会儿,直到仲裁员打断了他,“申请人?”
他才不甘心地从牙缝里憋出了几个字,“属实。”
“本仲裁庭最后确认,申请人是否接受本庭调解?”按照法定流程,仲裁员先行向申请人进行最终确认。
“不接受!”小张一边说一边在桌子上狠狠地拍了一把,但当他的目光落在新加的那份证据上时,又犹豫了一下,“接受也是要看条件的。”
调解虽然能促成纠纷的早日解决,但相应地在数额上也会缩水。
仲裁员习以为常,一边慢条斯理地重复着“当事人请保持冷静”,一边公事公办地控制流程。
“被申请人是否接受调解?”仲裁员转头继续询问江菀柔。
“不好意思,如果对方不接受,我这边单独接受是不是就没可能了?”
“申请人,你到底怎么个说法?不接受还是接受?”仲裁员最后向模棱两可的小张确认。
“能拿到百分之八十吗?”他的声音弱了下来。
“五十,多一分都不行。”江菀柔沉稳而有力地回答,“实在不行也没关系,我们以后还可以在派出所再见面。”
小张狠狠地咬了咬牙,“先调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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