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麓产生一种错觉,商泊云的背后,是不是有只尾巴在得意洋洋地晃?
两个人低头一块儿读题。
江麓是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的那一类人,做题也是。
商泊云看着他一步一步往下算,发觉江麓是个教起来很轻松的好学生。
从解题步骤上可以看出有不错的基础,只是有的地方不太熟练,以至于卡壳。
江麓琢磨了一会儿,抬眼看向商泊云:“从这里开始,就计算不下去了。”
“公式没有用错。但是你忽略了还有一个重力势能。”
江麓的表情很认真,他听人说话、或者对人说话时,眼睛都会尽可能地看着对方,长睫卷翘轻眨,会使商泊云产生一种被重视的感觉。
这双眼睛现在会这么看着他,以后也应该这样看着他。
不是只有在动情时才会望向他。
商泊云在一开始绝对是一只感官动物,欲望被满足,情意就到了阈值,就会令人产生“喜欢”的情感。
但“喜欢”是一种很复杂的情感,商泊云知道,他与江麓关系的肇始之初,自己的“喜欢”一定掺杂着肉 | 体的欢愉与本我恶劣的占有欲,但回到了十七岁,看着这个被他重新了解、又和未来有某些重合之处的江麓,商泊云的心很轻地挣颤了下。
这种喜欢,确确实实变得不一样了。
江麓并不知道他的心猿意马,点点头继续去做题。
时间过得很快,恋恋不舍的小情侣们合上没怎么翻过页的习题,江麓在商泊云专注的目光中算出了最后一题的答案。
“效率还不错。”商泊云说,“今天放学后要继续吗?”
江麓有些意动,却没说话。
商泊云微微眯起眼睛:“……你音乐社是不是有事情?”
江麓眨了眨眼,毕竟社团的活动室是矛盾的由来,他下意识地不想提。
“我放学后回家的时间是固定的。”江麓和他解释,“只能在学校里逗留一个小时,回家后写完作业还需要练琴。”
“那国庆呢?”
“国庆最后一天可以。”
“国庆假期有七天。”商泊云抿唇。
“我要去京市上五天课。”
“那还剩两天。”商泊云眼尾微微下垂,声音忽而有些闷,“说好了一起学习的。”
江麓想说,今天不是已经一起学习了吗?不过商泊云的表情看起来居然有点儿可怜,让他无端也有些内疚。
“我还有一天要去听演奏会。”江麓移开了目光。
商泊云捕捉到了。
“是谁的?”
“……孟楠。”江麓叹了口气,表情有些不自在,“就是上次那个学弟。”
“哦,情书。”商泊云开始酿醋。
“是邀请函,他家里要在栾江剧场给他举行一个小型的演奏会,拜托我帮他。”
商泊云磨了磨后槽牙。
狩猎者天生有敏锐的本能,那个涨红了脸,单独和江麓一起放学的小学弟,恰好和他一样,都有“徐徐图之”的自觉。
但江麓一定不知道。
对于“情书”这样颠倒黑白的称呼,江麓也没有炸毛——可成年后的他反倒敏感地掩饰自己的性取向,海音大剧院的休息室里,他的态度甚至有些刺到了商泊云。
在十七岁之后,在他去往国外的九年,是否发生过什么?
商泊云意识到问题的所在了。
他慢吞吞道:“所以,只能最后一天一起写作业了。”
江麓迟疑了几秒,点了点头。
内疚心就在商泊云低垂的目光中长了出来。
商泊云心里的小恶魔几乎要钻出来。
太软和了,十七岁的江麓。所以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但商泊云忍住了自己想要上扬的嘴角,清了清嗓子:“那也行吧。”
“先去吃饭。”
一天就一天,来日总方长。
至于那个脸涨得通红的学弟,商泊云勾唇一笑,心里的小恶魔已经快速给他写好了“作战计划”。
两个人起身,各自收拾好书包。
西门再往前走,就是小吃街,附中的食堂太过难吃,因此每到饭点,这儿就格外热闹,只有时间紧张的高三学子才会舍不得排队的光阴,选择去食堂对付一顿。
不过今天周日,下午的课两点十分才开始,可以从容一些。
“我数学没写完,可别被老张给发现了。”
陈彻端着碗臭豆腐,语气有点犯愁。
“我也是,不过我等会儿去抄商老板的。”
陈彻斜了眼语气嘚瑟的李思维,阴阳怪气:“哟,同桌近水楼台就是不一样。”
“不过我才是商泊云最铁的铁铁,往后捎捎吧您。”
郝豌对于他俩的行径表示唾弃:“高三的第一次月考就要来了,你们俩也上点心呀。”
陈彻对于“点心”这两个字升起条件反射的不满,这让他快速想起被商泊云敷衍的周五。
他哼了声,暗暗给商泊云记了一笔,不过等会儿还得抄他作业,抄完再一笔勾销。
“那赶紧吃完回学校,不然抄不完。”李思维催促。
“知道……不过也要等商泊云到了学校,等会儿发个消息催催他。”
“不用等会儿。”郝豌柔声道,“陈彻,你看,那不就是商老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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