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便是第三天,明天一早便要起灵。
义庄外面有个草棚子,便是灵棚,小妮娘的棺木便是停放在那里。
沈凝悄悄走进去,看到蔡英正背对着她,蹲在地上,在火盆里烧纸,一边烧一边念叨着什么。
旁边的草席子上铺着厚厚的褥子,小妮躺在上面睡得正香,小小的人儿,还不能感受到母亲离去的悲伤,或许在她看来,母亲只是睡着了,醒了以后就能抱她亲她了。
或许再过几年,随着小妮渐渐长大,母亲的身影便会在她的心里彻底消失,她不会再记得今天的事,也不会记得她有一个曾经带着她逃出生天的母亲。
而在此时,还有一个人也在注视着小妮,她坐在棺盖上面,一边温和地看着睡梦中的小妮。
沈凝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慌忙转过头来,一脸惊慌。
沈凝冲她招招手,用意识说道:“那道平安符是我给的。”
小妮娘怔了怔,跌跌撞撞跑了过来,跪在沈凝面前磕了三个头:“小妇人谢天师护佑我儿,我儿年幼,小妇人代她谢过。”
沈凝点点头,受了她的大礼。
“害你的那人,我已找到,他会受到应有的惩罚,过了头七你就走吧,不要再在阳世流连。”
小妮娘被沈凝一语道破心事,愧疚地低下了头。
她的确不想走,她想留在小妮身边,看着小妮长大成人,出嫁生孩子做母亲。
“可是我”小妮娘嘴唇翕翕,还想哀求。
沈凝声音冰冷:“人鬼殊途,小妮尚且年幼,你留在她身边,反而是害了她。”
“啊?”小妮娘吃了一惊,她刚刚当鬼,很多事情她还不懂。
沈凝指着睡在草席上的小妮,对小妮娘说道:“你仔细看看她,她的气色可还红润?还有,她是不是大多时候都在睡觉?你以前和她在一起时,她是不是这样?”
小妮娘大惊失色,是啊,的确是这样,她还以为孩子只是换了地方一时不能适应。
“难道是因为小妇人之故?”小妮娘的声音在颤抖。
“是!”沈凝斩钉截铁,“因为你一直都在她的身边,她只是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哪里受得了这个。”
小妮娘连忙问道:“那如果小妇人离开了,她还能好过来吗?”
“当然可以,只要让她多晒太阳吸收阳气便能渐渐恢复。”沈凝说道。
小妮娘松了口气,对沈凝说道:“那小妇人就不留在这里了,等过了头七,我便”
她还是说不出那个“走”字。
沈凝的声音依然冰冷:“过了头七,你来找我,我送你去投胎,若是恰好赶上好时候,说不定还能投个好胎。”
小妮娘怔怔,她想说她投了胎,是不是就不记得小妮了。
可是她转念一想,她走了以后,小妮便能健康成长,那样的话,她记不记得小妮又有何妨?
再说,这两天她也看出来了,蔡英对小妮很好,是打从心眼里的那种好,蔡英是真的把小妮当成了亲生骨肉。
“那个坏人呢,我”
“已经查出他是何人了,他的马踩到你,虽是误伤,但他明知你受伤却没有施救,便已担了罪业,哪怕逃过阳间的惩罚,就是到了阴间,也会受到严惩,你大可放心。”
灯下看美人
沈凝离开义庄,没有回家,她又去了韩纪的住处。
韩家在城里有一处三进的院子,韩纪来白凤城后便是住在那里。
还没走近,便看到一驾马车由远及近,沈凝躲到一棵大树后面,那驾马车在韩家门前。
车把式放下踏凳,一个少年搂着一个女子下了马车。
沈凝离得老远,还能闻到酒气和脂粉味混在一起的难闻味道。
那个少年,想来就是韩纪了。
门子听到动静,连忙打开大门,看到韩纪,便一脸讨好地走上前来:“三爷,小的已经按您的吩咐,把无影送到仓库里了,趁着天黑送过去的,您放心吧,那地方没人知道。”
韩纪点点头:“干得不错,回头到账上支二两银子,爷赏的。”
门子乐得见牙不见眼,连忙作揖:“小的谢三爷的赏!”
沈凝看着韩纪搂着女子进了宅子,大门被重新关上,她这才从大树后面走出来。
那门子口中的“无影”,就是韩纪那晚骑的那匹马吧。
韩纪把马藏起来,是担心被查到他头上吧。
沈凝想了想,便重又回到大树后面。
宅子里,一片春光。
韩纪喝了不少酒,此时望着灯下的美人儿,心里猫抓似的难受。
这个美人儿可是他花了不少银子,才从一个死胖子那里抢过来的。
可偏偏这美人儿都跟着他回家了,却还要拿乔,衣裳都脱了,还要让他念什么诗。
“要念诗,念一句摸一把,不念就不给摸。”美人儿扭着身子,烛光下媚眼如丝。
“好念就念”韩纪打个酒嗝,有意思,真有意思,白凤城的美人儿就是和岳县的不一样。
他读过几年书,但是他的心思不在读书上,因此强撑着读了几年就不读了。
现在真是书到用时方知少。
韩纪绞尽脑汁,终于想起来了一句:“水骨嫩,玉山隆,鸳鸯衾里挽春风。”
金色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