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成,再怎么说也是郎官,终于有了打听赵泗消息的渠道。
赵泗的事迹是比较透明的,百官之中知道的人还是很多的。
季成很快就知道了兄长没有归家的缘由。
出海的时候,遇上了海暴,伤了脑袋,丧失了记忆。
季成觉得,兄长之所以改名叫赵泗,恐怕也是因为忘了之前自己姓什么。
可是现在呢……
自己突然被拔升为议郎。
是因为想起来了么?
那么,为何兄长甚至一言不留,而又匆匆离去呢?
是因为……当年的事情么?
丰收太多的凡尔赛!
季成再次陷入了迷茫……
兄长季泗代替自己顶役,季成是近期才知道的。
作为受益者,他无权去责备任何一个人,但是他也切切实实的失去了一直保护着自己的兄长。
季成太想太想再叫一声大兄了。
可是……心有亏欠,他又该如何应对?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只是希望,兄长,还能记得自己这个弟弟。
还能记得,这个家!
季成消沉的心思,并不能影响在场文武百官的兴奋。
百官在右相王绾的带领下熟练的开始祭祀天地。
嗯……为什么这么熟练呢?
百官幸福之间带着一些麻木开始收割谷物,以前遇见这种祥瑞,仪式感必须拉满。
至于现在,百官们只想跳过繁琐的仪式直接看看产量。
不是不开心了,只是已经开心的有些麻木。
礼乐声起,文武百官再次库库磕头。
和之前相比,这次磕头明显没那么实诚了,百官也不在因为幸福而感慨哭泣。
士卒们在王绾发号施令之下,迈入田地进行收割。
热火朝天的耕田之内,百官林立,连带着季成都有些期待的看着田地。
哎嘿,这些东西,是兄长种出来的。
虽然还未相认,但是季成,也与有荣焉!
这就是自己的兄长啊!
等待许久,谷物终于收割完毕。
百官不复从前的耐心,迫不及待的询问亩产情况。
得到的结果在预料之内,依旧值得令人振奋。
黄米,亩产四石六斗!
水稻,亩产六石四斗。
大豆,亩产四石七斗。
麻也丰收了,只不过这玩意产量提高好像不是很大。
总的来说,除了用来纺织的麻以外,黄米,水稻,大豆,产量都普遍翻了一倍还多。
当然,现在计算的是未脱壳的产量,脱壳以后,应该会有一定的产量浮动,不过这个时代的黔首也没那个资格吃精饭,不脱壳计算产量也算不上错。
“丰收!大丰收!”
文武百官再次对着山川河泽酷酷磕头。
赵泗走了,不然现在也得老实跪在这磕头如捣蒜。
“说来也怪……闻听产量,分明已经翻了一倍,我竟然并没有觉得有多特殊。”一个官员笑着开口道。
“是嘞是嘞,之前有红薯土豆玉米亩产几千斤的仙粮,前面稷又已经丰收过,这一年下来,倒是没少祭拜天地,后面还有小麦,那个时候张御史恐怕只会觉得仪礼繁琐……”
百官们相互带着笑容互相攀谈。
丰收总是最能抚慰人心,人人脸上都带着丰收的喜悦,只不过在也不至于像以前一样大惊小怪了,他们笑着交流自己的心态变化,颇有一种凡尔赛之感。
“丰收过甚,百官竟已不知喜了!”冯劫笑着看向王绾打趣。
“哈哈……看的多了就是如此,总有一天,天下黎庶,见到此等产量,也只道是寻常咯!”王绾抚着花白的胡子眼中带着几分唏嘘。
“不仅如此,说不得产量若是只有三四石,人们还要感慨今年欠收了呢……”
尽管……开心的已经有些麻木,但是不可否认,这片地里,种的正是大秦的未来。
……
而另一边,东郡,始皇帝驾撵停留之所在。
李斯在依旧在严格审查东郡上下官吏。
顿弱则是埋着头酷酷抓人。
顿弱的能力是值得信赖的,若不然始皇帝也不至于将如此重任交给顿弱。
然而这次涉及太广太深,已经不仅仅是刺王杀驾的问题了。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东郡太守乾墨是没问题的,他不是坏,只是单纯的蠢。
当然,因为他的蠢,也将他彻彻底底的钉死,再也没有了起复的可能。
一郡主官不作为,不行驶自己的权利,这份权利却并不会消失,而是分散转移到了其他人的手中。
官吏和地方贵族相互勾结……
东郡的问题太大了,大到民间交易的货币大多数用的还是魏国铜钱,甚至是以物易物。
至于秦钱,则被贵族们囤积了起来。
没办法,秦钱保值又值钱。
土地兼并更不用提,大秦目前实行的土地政策是私有制,一夫百亩的土地政策。
即一户百亩田,当然这一百亩并非定数,而是一个大概的平均值,视良田下田而上下浮动,但是李斯在核查土地情况的时候发现,这个平均值已经降到了六十多亩……
东郡从纳入大秦统治施行一夫百亩的土地政策到现在才过去了多久?
整个东郡,从上到下的官吏,恐怕没几个是干净的。
李斯第一时间下令封存了东郡下辖各处的账册,同时紧急从关中开始抽调吏员。
而顿弱,则嘎嘎抓人。
管你是刺客同党还是败坏法制,顿弱才不介意多抓几个人。
于是短短十几天过去,东郡官员被当场免职九人,吏员被当场免职一百多人,东郡各地的牢狱人满成灾。
毕竟是始皇帝在后面背书,背后还有随行百官维持东郡政府的运转,顿弱压根不用担心抓人太多导致行政瘫痪。
于是顿弱做了一个决定,紧急征调民夫修建牢狱。
若是地方官员,可能还要担心犯了众怒引起行政瘫痪等等风险。
顿弱是中央官,始皇帝还在这里坐镇呢。
别说行政瘫痪,就是东郡反了,也能够顷刻镇压。
始皇帝随行的文武百官可不会缺少能够领兵的将领。
“可惜,大鱼没几个……”李斯皱了皱眉头。
果然和赵泗预料的一模一样,真正的大贵族,是不会违法乱纪的,他们只会利用法律。
这才是大贵族最可怕的地方,他们严格遵守秦律,不留下半点把柄,可是却是货真价实的蛀虫。
这次东郡闹的风风雨雨,但是有几家,居然不惹半点尘埃。
“陈家啊……”
李斯默默的在迁贵令之上写下东郡陈家四个大字。
没关系,不能顺手抄家,那就以后跟着迁贵令愉快的搬家吧。
东郡不需要这么有钱而且声望这么大的贵族,天下,也不需要。
李斯一边抄家一边记小本本,而始皇帝忠诚的驭手赵泗,却还在床上趴着。
实际上,十几天时间过去,赵泗的腰已经没有那么疼了。
但是,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因为夏无且的叮嘱,赵泗只能百无聊赖的继续趴在床上。
李斯倒是过来了几次,只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抽空过来笑话一下赵泗,后来赵泗干脆选择了闭门不见。
其他官员也拜访了几次,赵泗一一回绝。
好在,自己的小伙伴王离因为被撤职也闲的无聊,没事就过来跟赵泗八卦八卦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赵泗能够不那么无聊。
至于始皇帝……一次都没来。
不过,赵泗的病房和始皇帝睡觉的地方,就隔了一面墙。
东郡……没有行宫,始皇帝的驾撵是临时选择长期停留,不可能现修一座,只能征用政府建筑用以驾撵安置。
这种时候,内外之分就没那么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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