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秦老爷子的保驾护航,秦勖的路,自然是好走很多。
又是一年夏天。
晏雪放暑假,没有参与学校出国的夏令营游学活动,而是每日陪在老爷子身边端茶送水,练字画画。
他这一年忽然窜个子,与十一二岁时,简直是判若两人,只是天生的骨架纤细瘦削,宛若一棵刚冒出嫩芽的弱柳。
晏雪小时的五官便极其出色,如今长高些,眉眼长开,即便穿着最简单的白色家居衣衫,随意在秦家大宅的角落里一坐,便像是一尊精巧的雕像般,光洁如玉,完美无瑕。
这日下午,晏雪下楼时,瞧见周管家手里端着茶盘,口中正在交代阿姨什么事情,看起来挺忙。
他上前道:“周叔,茶要拿去哪里?我帮你?”
周管家回头看向从楼梯上施施然走下来的晏雪:“是给老爷子书房送去的,老爷子嫌茶味淡了,让我换一壶。劳烦小少爷了。”
“应该的。”晏雪双手去接托盘。
转身又上去。
周管家在楼下定定地看了两眼,心里也惊叹晏雪如今真就是藏在豪门里的小少爷模样。
秦家的孩子里都没有这般的金尊玉贵,气质翩翩。
晏雪穿过走廊,走向老爷子的书房,门半掩,像是有人刚急着进去,都忘了关门。
他正准备抬手敲门,便听见门里传来激烈的争执。
秦老爷子暴怒的嗓音,简直是怎么都压不住声响:“你当初安的什么心思,你自己知道,你现在来找我,晚了!”
“爸!您得管着秦勖,不然他很快查到我头上,我怎么办?!”
这是秦敬的嗓音。
晏雪神色微愣,跟哥哥有关?
是在暗中查什么事情吗?
为什么听起来老爷子好像原本知道?
随后,秦老爷子痛惜:“兄弟相残,秦敬,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好儿子?”
晏雪端着茶盘的手,猛的一颤,差点将托盘上的茶壶茶杯倒下去。
还好他稳住了。
正在此时,他听见了脚步声从走廊拐角传来,万一看到他在门外听着……
晏雪不得不稳住心神,直接抬手用力敲了敲门:“爷爷,我来送茶。”
他的嗓音如常,像是完全没听见父子俩对话那般。
门里的父子俩显然都受惊,尤其是秦敬,一双眼睛如毒蛇般盯着走进来的晏雪,想从他脸上看出端倪。
秦老爷子沧桑的瞳眸里更是透着一种要把人看穿的锐利,“晏雪。”
“嗯?”晏雪单纯的脸,总具有一种欺骗性,让人以为他是那么纯粹而简单的一个人,仿佛一张白纸,轻易可以被看透,“爷爷,怎么了?”
秦老爷子快速回忆刚才和秦敬的对话,大概猜测即便晏雪听见,也想不到那件事去,便没说什么:“你怎么给我端茶来了?老周呢?”
晏雪一边倒茶,一边解释:“周叔在楼下有点事情。”
此时,一道快步从门外传来,敲门后进来,正是周管家。
秦老爷子看他一眼,皱眉,心道老周也是老了,轻重不分。
其实也不怪周管家,晏雪平日的为人处世,的确是透着叫人放心的意思,所以,这些琐事交给他做,也从来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秦老爷子不动声色地遣走了秦敬,周管家。
等晏雪以为老爷子想一个人呆着,便道:“那爷爷我也先出去了。”
“你留下。”秦老爷子道,“陪爷爷坐会儿,新得到了两幅字帖,你也看看。”
晏雪颔首,走过去帮老爷子拿字帖,慢慢在书桌上展开。
他脑海里浮现起刚才的对话,现在老爷子就站在他身侧不远,他一想到可能是跟那场车祸有关的事情,便不禁毛骨悚然。
“你觉得怎么样?”秦老爷子口中问这话,如鹰隼般的眼神可全部落在晏雪的脸上,似乎要从他眉宇间看出一丁点的分别。
晏雪明知道老爷子的眼神,也只能屏气凝神,不敢胡思乱想,将那件事从大脑里剔除,专心致志地欣赏起字帖,倒也能勉强说得如常。
秦老爷子没看出什么不对,最后隻说:“晏雪,你来家里也快十年了吧?”
“嗯。”晏雪将字帖合拢,垂眸站着,乖巧无比。
秦老爷子拄着拐杖坐进椅子里:“阿勖从来把你当亲弟弟,我也是把你当亲孙子。”
晏雪:“这些年多亏爷爷和哥哥照顾。”
秦老爷子念头转来转去,从他这平常模样里无法分辨他是否听见刚才自己与秦敬的对话,又或者听见了,是否听懂。
最后,他隻说:“过几年,等你长大一点,大学毕业,爷爷也会给你安排婚姻大事,你放心吧。”
“谢谢爷爷。”晏雪迫使自己眼睛里露出点笑意,简单又纯良模样,“那我先出去了。”
“去吧。”秦老爷子半阖眼帘,目送他出去,最后眼神落在茶壶上,心思沉沉浮浮。
晏雪踏出书房后,脚步一脚轻一脚重地往自己房间走去。
他得告诉哥哥一声。
万一不是车祸有关的事情呢?
晏雪天人交战之间,似乎隐约听见有阿姨在说“大少爷好”。
哥哥回来了?
晏雪连忙折返,沿着走廊往楼梯口走去,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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