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史之上,求仙问道之人不计其数,然从始至终无一有为,莫不也是因为天道不允?”想到这里,康熙声音越发沉了下来。
不愧是汗阿玛,竟然这么快便猜出了端倪,胤礽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头:“按理来说确实如此,不过………”
“不过什么?”几乎在胤礽开口的同时,便听来人焦急道。
殷殷期盼之情可见一般,胤礽忍不住轻叹一声,眉眼间却不觉带了些许温煦:“待到帝命结束,若汗阿玛舍得九五之位,届时未必没有法子………”
“保成此话当真。”
胤礽点头。
“那……那朕的帝命?”涉及到自身寿数,康熙几乎是颤抖着问出此话。
想到阿玉当年所言,胤礽微怔了片刻,下一刻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汗阿玛语气肯定道:“儿臣并未有途径学习测算之道,不过汗阿玛此刻龙气昌盛,想必离那一日尚还远矣。”
见对方隐隐松了口气的模样,胤礽不由得失笑:
“汗阿玛放心,待到那一日,当儿臣的法力丹药尽数无法起作用之时,想必也是汗阿玛帝命彻底结束之日。”
对眼前如月般皎皎的儿子,康熙到底还是信任地,闻言彻底松了口气。然而一想到这般万事皆全,事事得意,日后必将延续万里山河的太子,如今却要弃储君之位而去,康熙心下复又不是滋味了起来。
不得已地,又将眼前的众儿子们来回扒拉了一遍:
老大鲁莽,冲动上头便万般不计后果,做事不管不顾,连自个儿情绪都掌控不得,日后又是如何驾驭朝野,权掌这万里山河。
老三仁弱有余,威望不足,常日里修书做赋还好,倘要登临高位,就这般做事瞻前顾后的性子,如何能教朝野归心。
老四……唉,旁的都好,这性子委实拧巴太过,爱之欲其生,恨之愈其死,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做一贤臣尚可。当了皇帝,康熙这是生怕哪天被人暗暗下毒,亦或干脆利落抹了脖子……
老五………罢了,不提了,没那心气儿,充其量不过一富贵闲人。
老六老七身子有恙,老八性子圆滑太过,届时被人架在高台之上,怕是轻易下不得来。九十这俩棒槌……
越想,康熙心下越发不是滋味。明明还有那么些儿子,康熙却只觉眼前江山后继无人。
尤其对照组还是眼前自个儿一手抚养长大,能文能武,内可教诸兄弟心悦诚服,外能让一众文人士子甘心俯首,可谓处处贴合心思的太子………
一想到这人还能无师自通走上修道之路,这又是何等天分。怕是千万年未必能出其一,偏偏就是因着这份天赋。
唉,我儿过于优秀,如今竟也是负累了。看着眼前如皎皎明月般不染纤尘的儿子,康熙半是骄傲半是心酸地想着。
窗外,天色已然彻底暗了下去。
良久,康熙头痛地揉了揉眉心,对着眼前的宝贝儿子不由得再次目露希冀:
“保成,当真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胤礽“………”
“汗阿玛您心下应该清楚地……”胤礽只得无奈笑道。
肉眼可见地,康熙神情萎靡了不少,良久方才无力地摆了摆手道:“罢了,你让朕再想想………再想想………”
“劳累了数日,汗阿玛记得早些休息。这是儿臣前些时日调的安神香,有静气凝神之用。”临走前,胤礽还不忘温声交代几句。
看着儿子潇洒离去的背影,康熙心下愈发不是滋味了。
“唉………”夜里,营帐内,胤礽留下的安神香还在缓缓燃着,透过窗子,淡淡的菊香不时有溢出帐外,连随行的亲卫都不觉带了些许困意。然而,帐房内,康熙此刻却是再难入睡。
雕刻者麒麟瑞兽的紫檀拔步大床外,梁九功强忍着睡意,小心翼翼地探过头来。
朦胧的纱帐内,传来一阵阵翻来覆去的摩擦声,来人不由压低着声音担忧道:“万岁爷,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前些时日伤到了内里?”
帏帐内依旧没有出声。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梁九功心下愈发急了起来:“陛下,可要奴才去唤太子殿下过来?”
不提还好,一提太子,帐内之人心下越发沉郁了起来,眼看这不懂事儿当真要往外跑。纱帐之内,康熙当即沉声呵道:
“站住!”
“汗阿玛这几日是怎么了,吃了火药一般?”刚走出营帐,胤禟便不由得低声嘀咕道。
眼见康熙帝九死一生归来,据说还在荒漠中无水无食地暴晒了数日之久。皇城内,几位年长些地阿哥自是坐不得住,当下便请旨前来探望。不知出于何种心思,康熙干脆允了几人所求。
然而到来之后众人方才发觉,比之众阿哥想象中的温情脉脉,父子执手相看泪眼,现实中却是残酷太多。
这几日趁着前线安泰,本以为能安宁些许,却不知为何,老爷子突然开始关注起他们几个学业来,时时挑刺不说,往往还将几人功课批的一文不值。老九这个刺头暂且不说,老八胤禩因着那一手拿不出手的字迹更是无数次踩了自家汗阿玛的雷区。
早前在京中参与过政事的三四五几人更是凄惨无比,光是所谓为政心得,便叫四阿哥眼眶底下青黑一片,体质差些的三阿哥更是差点栽倒在营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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