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房门却在这个时候被外面的力道不轻不重地合上了,显然外面的人也听到了她说的话。
施晓茗这话就是故意说给裴云生听的,希望他好好反省反省他自己,为什么总是要对着她黑脸,她又没惹他。
江遇年收回视线,说:“他会对你冷脸,这倒是挺让人意外的。”
“哈?”
江遇年:“其实以前的云生不是这样的,他还是很爱开玩笑的,有时候还特别爱说一些地狱笑话。”
施晓茗完全想象不到。
裴云生说地狱笑话?这本身就是个笑话。
“而且他的人生其实也不止对工作感兴趣。如果有机会,真该给你看看云生站在演奏厅拉小提琴的样子。”江遇年的笑容渐渐收敛,语气也带了几分惋惜,“只是后来他姐姐出了一些事,他也没再拉过小提琴,而是转去学习商业,着手继承家业了。
“裴家对普通孩子和对继承人的教育是完全不同的模式。从云生选择继承家业的那一刻起,他的感情就得为理性让路,做的每一步都要深思熟虑。什么时候笑,对谁笑,笑几分,都有严格的标准,比演员还要演员。”
施晓茗听他的描述,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裴云生的妈妈,郦敏,那位优雅的夫人,她的笑容就完全符合江遇年所说的,既不会显得太过热情,不然就会假,像谄媚,也不会让人觉得过于冷漠,处于恰到好处的中间值。
除了郦敏之外,家宴上的其他人也一样。比如裴云生的父亲,他的笑容是任何人见了都觉得亲切,即便是第一次见面,也觉得他和蔼可亲,完全想象不到他私底下会是一个宠私生子宠到可以对裴云生的委屈视而不见的偏心父亲。
施晓茗又想到在小说里,裴少宇因为接受裴家继承人的教育,压力过大,在深夜里自残。
从这里也大概能够猜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压力。
“他对你冷脸,其实是一种放松状态,毕竟在熟悉的人面前,就不用再营业了。他之前对我也这样。”江遇年现在回看裴云生放弃小提琴的那几年,也曾以为裴云生对他的冷脸是看不爽他,后来实在气不过,就直接去问了。
当时裴云生只是怔了一下,就莫名红了眼眶。
他说,他太累了。
会因为好友一句话,就红了眼眶的男人,江遇年很难再对他生气。
“或许,弟妹你有什么对他不满的,也可以当面问问他。”江遇年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他说不定是个爱哭鬼。”
他这话说的,施晓茗才不信呢。
直至施晓茗吃得差不多了,裴云生也没回来。
江遇年询问侍应生出去的时候有没有看见裴云生,侍应生指向外面的泳池。
“去找他吧。”江遇年把裴云生的外套和手机交给施晓茗,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鼓励地握了握拳头。
施晓茗站在玻璃房外面,看见那些人都在另外一边的舞池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只有裴云生自己一个人独自坐在泳池边的凳子上,也没人过来打扰他。
她走近裴云生,影子覆盖在他的身上,裴云生察觉到有人接近,都还没转头去看来人,就说:“已婚,勿扰。”
像是被人搭讪多了的条件反射。
“这里谁不知道裴总已婚?还来搭讪就是想问你要个机会。”施晓茗站在他的身侧。
裴云生的余光看见了她的那双鞋子,鞋带还是他亲手教她绑的蝴蝶结。
施晓茗蹲下,因为手里抱着他的外套,就没去撩裙摆,任由它被泳池扑上来的水打湿。
“你的裙子……”裴云生轻轻吸气,提着她沾湿了的裙摆,抬头看向她。
施晓茗没管裙子,伸出手,戳了一下他的脸。
她的指尖微凉,便衬得他的体温格外烫,脸颊也很红。
裴云生的眼神闪过意外,怔怔地看着她。
“遇年哥说,你冷脸是因为你不想在我面前营业。怎么我现在的身价,还不值得你一个笑脸吗?”施晓茗歪着脑袋看他,脸颊贴在他的衣服上。
裴云生眼睫轻颤,咳嗽了一声,移开视线。
“你听他乱说。”
施晓茗发现他今天晚上有些不对劲,肉眼可见的不高兴。
“你怎么了?刚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又不开心。”
裴云生抿了抿唇,还在为她提着裙摆。
“你不说话,那我自己猜了啊。”施晓茗决定从最基本的猜测开始,“难道是因为你夹菜的时候,我转桌了?”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小气?”
施晓茗忍俊不禁,从他的语气来看,也不是因为她做错了什么才惹他生气。
“总不会是因为我喊了遇年哥吧?他都叫我弟妹了,还这么热情,我高低也得喊他一声哥吧?”施晓茗是从辈分称呼人的,但落在裴云生的耳朵里,却很不是滋味。
裴云生手指蜷缩,没有说话。
施晓茗从他可疑的沉默里品到了什么,表情古怪。
听说男人很在乎辈分称呼什么的,她大学的时候,男生都互称爸爸和大哥,没想到裴云生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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