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甚至没有时间收拾行囊,所有人都默认她这次去是送死的, 只有贵妃哭过之后, 给女儿收拾出一些有用的物品, 让人快马加鞭送过去。
贵妃一想到女儿此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便在自己的宫殿里急得团团转, 她将所有的宫女太监们全都聚集在一起, 要他们替自己想个办法。
前线战事愈演愈烈,皇城里的安稳日子也不知道还能过几天, 贵妃此时又正在气头上,宫女太监们压根不敢胡乱说话,只有一个新来的圆脸小宫女主动站了出来。
“娘娘,公主只是一时想左了,要是能有个人好好劝劝她,让她向陛下低头,以陛下对公主的宠爱,定能回心转意。”
贵妃病急乱投医,来不及细想,又觉得小宫女十分眼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小果,是三天前才分到娘娘宫里的。”小果说道。
贵妃抓住小果的手,说道:“小果,本宫派你去劝说公主,若是你能劝动公主,本宫绝不会亏待你。”
贵妃对着小宫女小果许诺诸多好处
小果低下头,遮掩住眼中汹涌澎湃的恨意,说道:“能为娘娘分忧,是奴婢的福分,奴婢定然不会辜负娘娘所托。”
在贵妃的催促下,小果没有收拾行李,当场启程出发,只盼着尽早能救女儿于苦海。
但是一片慈母之心,到底全都白费了。
公主此次出行,和以往的每次出行都不一样,既没有准备充足的行囊,随侍们也没有以往的精心,就连她的贴身宫女,都不愿意和她同行。
公主左右望去,下人中没有一张熟悉的脸庞,整支出行队伍中,她唯一眼熟之人,竟然是队伍的负责人,禁卫军的副统领。
公主养尊处优日久,出行仅仅一个时辰,她就开始闹脾气了。
“这不是我常用的马车,太过颠簸,这马车上也没有熏香,好大一股霉味,完全不是人能坐的!必须给我换马车!”公主大声控诉,觉得自己受了什么了不得的委屈。
这番闹腾很快就传到副统领耳中。
但是出行队伍并没有停下来,副统领骑着马来到公主的马车旁边。
“公主,此行去往灵城,乃是为国尽忠,出行匆忙,略有不足之处,请公主稍稍体谅。”副统领嘴上说着场面话,但隔着帘子看向公主的眼神,却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我要换马车!停下来,我是公主,我受不了这样的委屈!”永安公主还觉得一切是在闹着玩,她像个巨婴一样,理直气壮地伸着手向副统领讨要东西。
副统领说道:“公主,前方战事要紧,这不是您闹脾气的时候,请您为朝廷、为陛下忍耐一二,等到了前线,就不会再吃这些苦了。”
到了前线,大概就是公主赴死之时,自然不会再吃苦了。
副统领没有再理会嗯,应付完之后便要离开。
但半个时辰后,又有宫女过来禀告,永安公主又闹起来了,这一次闹得更厉害。
“大人,公主还在闹,她现在闹腾着不走了,要跳马车。”小果轻声说道。
副统领皱眉,问道:“还是为了换马车的事?”
小果摇头:“公主嫌弃马车上备着的点心不好吃,说不是她喜欢的那个御厨做的,她坐了两个时辰的马车,说骨头都要散架了,必须停下来休息……”
永安公主从小到大衣食住行无一不精,她早就习惯了随心所欲的日子,此时还没有意识到一个被皇帝厌弃的女儿,该是什么样的处境。
副统领这次没有再理会她,而是不耐烦地说道:“她再闹,你们就将人绑起来。”
小果面上有些犹豫,说道:”大人,公主毕竟是金枝玉叶,是陛下唯一的女儿……”
副统领直接打断这话:“再如何金枝玉叶,如今也不过是一件哄反贼头领开心的玩意罢了。”
副统领也厌烦了这位公主接二连三的闹腾,道:“公主若还有事,你们直接处理即可,不必再报给我,只要保证抵达前线的时候,她还活着就行。”
眼见着副统领完全抛开手不管了,小果微微低下头,遮掩住眼中一抹暗光,闷声说道:“奴婢明白了。”
果然,后面永安公主的事,再没有人过来烦副统领。
“小果姐姐,咱们这样做,真的没事吗?”另一个小宫女看着被堵住嘴巴、五花大绑着的永安公主,满脸都是惴惴不安。
小果,就是先前负责跟副统领汇报的那个宫女,也是贵妃派过来负责劝说公主的人。
但她此时好似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任务,眼中满是对永安公主的厌恶怨恨,说道:“有什么不行的?公主又怎么了,不也是人吗?不照样也是大人物斗争下的杂碎吗?”
永安公主听到这话,满眼愤怒地看向小果。
另一个小宫女却还是满脸惶恐,她头一回对这样的大人物动手,毕竟往日里她们这些底层宫女,连永安公主的裙角都摸不着。
小果拿出早就藏好的细针,坐在永安公主身旁,用力朝公主的腿上扎了下去。
永安公主被堵着嘴巴,疼得眉头紧皱,但偏偏喊不出来,只能奋力挣扎。
永安公主先前被五花大绑只是愤怒,如今已经变成了仇恨,她想不明白,一个低贱至极的小宫女,怎么敢对她动手。
“小果姐姐,你!”负责服侍的另一个小宫女小莲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小莲绑着公主都已经诚惶诚恐了,却没想到小果还敢直接动手。
“你还当她是公主?她现在就是哄叛军高兴的礼物!她有什么可高贵的,被扎了不也一样会疼!”小果恶狠狠地盯着永安公主。
“公主是不是很奇怪?我这样卑贱的人,为什么要对你动手?”
永安公主眼中满是恨意。
小果继续说道:“六个月前,在御花园里,你和陈昭仪起了冲突,为了吓唬陈昭仪,你这个高贵不凡的公主,命人将御花园伺候的宫女活活打死!”
“那个宫女,已经二十四岁了,她再有几个月,就能出宫,宫外她的未婚夫,已经等了她十年。”
小果提起姐姐,眼泪簌簌而下,她们姐妹一起入宫,她怎么也没想到,只是半天未见,再见面时,姐姐就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永安公主隐约记得好像有这么回事,但她记得最深的,是自己将陈昭仪吓唬惨了,据说回去做了好几个晚上的噩梦,至于被打死的宫女,不过是一件杀鸡儆猴的玩意罢了,她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一旁的小莲,听到小果这样说,她忽然上前,抢过小果手里的细针,用力扎了下去。
小果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小莲轻声说道:“翠羽姐姐因为泡的茶水太烫,被她下令仗责五十棍,腿都打烂了!”
小莲将针抽出来,换了个地方继续扎下去,她入宫多年,从来没有像此时这样开心。
“小果姐姐,你说的对,公主也是人,她也会疼。”
永安公主死死地盯着两个人,她现在心中无比期盼着副统领能早日发现这两个以下犯上的宫女。
但接下来数天,不仅没有人发现永安公主在对宫女折磨,所有人都觉得耳边清静了,再没有疯女人喊着闹着要这要那。
这般一路快马加鞭,出京后第五天,永安公主一行追上了前一日出发的柳誉等人。
夫妻同行,但却没有人做成人之美之事,压根没有人关注他们的绝美爱情,连将夫妻俩关在一起的顺手人情都不愿意做。
柳誉这边领头之人是皇帝心腹,但是随行的副手是七皇子的人,七皇子本就深恨柳誉,他的人自然要将柳誉往死里折腾。
出京第十天,一行人还没有抵达灵城,但却已经到了前线。
在这短短十天里,楚玉又拿下了两座城池,她麾下的版图,又扩大不少。
议和使团,只是在自家军营里转了一圈,就听见不少人在私底下谈论楚玉的神迹。
“将军,这事你不管吗?任由这些谣言在军营中传的满天飞,闹得人心惶惶,这仗还怎么打?”议和团以皇帝心腹老臣宋尚书为主,他此时正在质问前线总指挥刘将军。
刘将军说道:“若真要管起来,军营里超过六成以上的士兵都在说这事,管得过来吗?杀了一个,剩下的人确实不敢再讨论这事,但是等到仗打起来,他们会直接投降。”
宋尚书闻言顿时哑然。
刘将军这段时间面对楚玉节节败退,早就被打得没脾气了,他询问宋尚书:“大人出京前,陛下是如何嘱托的?可愿增兵?可愿派人运送更多粮草?”
兵少粮少,这场仗,刘将军也打得十分憋屈。
宋尚书摇头。
刘将军眼中的光瞬间熄灭。
宋尚书为了安慰他,说道:“陛下可以同意与楚芸娘划江而治,永安公主及其驸马,都可以送给楚芸娘,任凭她处置。”
刘将军闻言没有半分开心,说道:“这两个祸害,居然还活着呢?”
在他看来,永安公主和柳誉都该死
宋尚书尴尬一笑。
刘将军问道:“人都已经过江了,还怎么划江而治?”
宋尚书也觉得有些头痛,他出京的时候,楚玉还在江那边,他对于和谈这事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他也没想到,十五天过去,楚玉连这道最难啃的天堑都跨了过来,后面挥师北上进京,几乎没有任何难度。
宋尚书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希望将军能打一场胜仗,将人赶到江那边去,将军应该也明白,我们现在只有打赢了,我们才更有和谈的底气。”
宋尚书刚到战场没多久,就派了使者去对面的军营议和。
但主使者刚见到楚玉,就被佩戴了正义裁决徽章的楚玉当场斩杀,成功为楚玉增加一点积分。
副使见到这情形,吓得瑟瑟发抖,连话都说不利索。
楚玉主动询问他:“说吧,你过来干什么的?”
副使畏畏缩缩地提出来意之后。
楚玉笑了:“我马上就要进京了,还跟你和谈?”
副使低下头:“圣主大人,我们陛下愿意赠送永安公主和柳誉,作为此次和谈的诚意。”
“我如果不和谈,我就得不到他们?”楚玉问道。
副使战战兢兢地给了肯定的答复。
楚玉冷笑:“那就等我进京之后,再收拾这两个东西。”
说完,楚玉就命人将副使送了出去。
自古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楚玉斩杀主使显然是坏了规矩,但宋尚书连一句谴责的话都不敢说,他拿楚玉没办法,只能来逼迫刘将军。
“大人在说什么胡话?”刘将军都快气笑了。
“小胜一场,也不行吗?”宋尚书小声询问道。
刘将军阴阳怪气:“刘某无能,要不然还是大人来挂帅,您亲自上阵,看看能不□□。”
在楚玉杀了七皇子的大将军舅舅之后,朝廷里没有人敢轻视楚玉。
刘将军这个二号人物,也曾是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名将,但面对楚玉时,他仍然心中升起一股无法战胜之感。
特别是在亲眼见识过楚玉搞得那些花里胡哨的请神上身等仪式之后,他甚至觉得,自己不是在和一个人对战,他的对手,是神。
沾染上这些神神叨叨的事,刘将军心中不可避免的升起畏惧来。
要不是刘将军的家人此时都在京城为质,刘将军甚至恨不得和那些普通士兵一样,表演一出阵前投敌。
宋尚书是个文官,没有任何行伍经验,这话自然不敢随便乱接,他也看出来刘将军此时已经有些生气,赶忙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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