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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1 / 1)

“大夫,我们老爷的脸,也不小心肿了呢,能不能给开点药呀。”楚玉着重说出“不小心”三个字。

老大夫一肚子八卦,回想起那张带着血痕明显是被人殴打的脸,畏惧蒋拓的权势,张嘴胡说八道:“最近天气转凉,不小心脸肿的人很多,这瓶伤药……不对,这瓶消肿药,大人拿着一日三次涂抹在脸上即可。”

老大夫放下药瓶,提着药箱急忙要走。

“慢着。”楚玉拦住了他:“家里晚辈请您来时,只说了要给老太太诊治,如今看了两个人,开了三份药,这诊金也该另算。”

老大夫摆摆手说不要,他只想快点逃离是非之地。

楚玉却一脸正色,道:“我们蒋府是那种赖诊金的人家吗?”

老大夫无奈,只能重算诊金,蒋家是大户人家,用的药材也都是好药,价格难免也要高一些,因而还差了五两银子。

楚玉替蒋拓装大方:“蒋家是大户人家,您来一趟,该给的茶水费也不能缺,刘姨娘,取十两银子来。”

老大夫闻言心下一喜,原本要离开的脚立时跟被定住了一样。

刘姨娘也像是定住了,站在那没动,账房现在不给支银子,她才不舍得自己的小金库。

楚玉大声斥责:“主母说的话你都不听?你究竟有没有将老爷放在眼里?你是觉得老爷不配看诊,还是觉得老太太不配看诊?净等着他们死了,好让你儿子继承家业?”

老大夫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拿起医药箱又装模作样的整理起来。

刘姨娘脸色难看,可怜巴巴地看向蒋拓,像是往常无数次那样,一旦在楚玉这受了委屈,立马这样欲语还休地向蒋拓告状。

但蒋拓,他现在别说骂楚玉了,连手指头也不敢对她伸。

楚玉朝着蒋拓道:“老爷,咱家这样的体面人家,如果您想做那些不体面的事,我也不拦着,这就让人送大夫出府。”

蒋拓一听“体面”两个字,立马像是被按到开关,浑身一震,呵斥刘姨娘:“让你去拿钱,你就去,磨蹭什么!”

刘姨娘虽是妾室,但在府中向来十分有体面,何时受过这样的呵斥,立马红了眼睛。

楚玉在一旁煽风点火:“老爷,你往日里待她那样好,只是让她做点事就这般推三阻四,我真为你不值啊,她把银子看得比你重呀。”

蒋拓虽然知道楚玉在挑拨离间,但他心底却也忍不住多了一根刺,毕竟他自己可没少补贴刘姨娘,前天还将刚发的俸禄给了她。

他完全忽略了那笔钱早就指定了用途,是要给蒋丽姝打首饰,满脑子全是刘姨娘更在乎钱。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姨娘不敢再磨蹭,起身一阵小跑回去拿银子。

老大夫拿到银子以后,再不敢逗留,立马以不符合老年人身影的矫健速度小跑出府。

等没了外人,楚玉转头看向蒋拓,双眼亮晶晶。

“你想干嘛?”蒋拓害怕。

楚玉又是一巴掌甩在他脸上,随便找了个理由,质问道:“说,刘姨娘哪来这么多钱!这前前后后都出了十几两了!哪来的!”

蒋老大和蒋老三见到兄弟被打,当即撸起袖子,朝着楚玉冲了过来。

蒋拓忍不住心生希望,暗道他打不过楚玉是因为常年读书身体弱,但大哥三弟都是庄稼汉子,一定能……

啪叽!

楚玉一脚一个,两大汉瞬间躺在地上哀嚎。

“你敢打我爹!”大郎大喊一声,抄起一旁的花瓶就朝着楚玉砸来。

楚玉身子一转,顺手将蒋拓一拉。

咣当!

蒋拓被砸得头晕眼花,一道血柱顺着他的脑门往下落。

老太太刚刚转醒,就看到这恐怖一幕,“啊”了一声,脑袋一歪,又晕了过去。

楚玉上前一脚踹在蒋大郎身上,满脸都是大义灭亲的决绝,道:“来人,将这个殴打亲叔叔的混账玩意送到衙门里去!”

宠妾灭妻(四)

“大郎!不许动我家大郎!”

蒋大嫂一声尖叫冲了上来。

她的丈夫儿子全都搁地上躺着呢, 楚玉怎么会让她闲着,抬手就将人给撂地上了。

“敢送大郎去见官,我跟你拼命!”蒋大嫂喊道。

楚玉望着她, 道:“你就这么拼命的?躺在地上拼?”

蒋大嫂艰难地爬起来, 但立马又被楚玉撂地上。

楚玉熟练地挑拨:“你嘴巴里只有大郎,你夫君不也躺在地上吗?问都不问一句, 有了儿子做依靠, 丈夫就不算人了?死了都活该?我真为他不值啊。”

蒋大嫂心虚地看了丈夫一眼, 见他被那一脚踹晕了现在还迷糊着,心底松了口气。

楚玉又道:“侄子殴打叔叔,你知道官府会怎么判吗?斗殴伤人, 违逆伦常, 罪加一等,怎么着也得仗责一百, 流放三千里。”

“三千里有多远呀,估计得到岭南了, 那边瘴气多,也不知道能活几天,罢了, 我担心这个作甚, 一百仗打下去, 他能不能有气还是两说呢。”

蒋大嫂听得这话,面色大变,转而看向蒋拓, 这个整个蒋家的主心骨:“二叔, 你可不能不管大郎,他是你亲侄子, 他打你也是为了老太太,他是长房长孙,可不能去见官!”

蒋拓此时被花瓶砸得眼冒金星,幸亏刘姨娘扶着,才勉强站稳:“不报官,先给我请大夫,再说大郎的事……”

楚玉看了眼自己带来的那两个下人:“站着不动干什么?也想全家被卖掉?”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后,立马动了起来。

蒋拓以为她们要给自己请大夫,谁知道两人上前解下蒋大郎的腰带,然后将蒋大郎捆得严严实实,两个婆子一人抬头一人抬脚,抬着蒋大郎向外面走去,俨然是一副要送官的模样。

“不准去……”蒋拓有气无力地说道。

虽然他是受害者,是被蒋大郎打伤的苦主,但他却是最不希望楚玉报官的人。

古代社会,因为宗族关系的存在,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即便是族人犯事,蒋拓都不希望闹出去,何况大郎是他嫡亲的侄子。

楚玉没喊停,两个婆子只是脚步顿了顿,就继续慢悠悠地往外抬。

“大郎出事,阖府都坏了名声,对明珠也没好处。”蒋拓知道楚玉最在乎的是蒋明珠。

楚玉随口糊弄道:“无所谓,她会嫁回侯府。”

蒋拓立马傻眼,他没想到楚玉居然打的是这样的主意,楚玉和现在的威武侯已经闹翻多年,没想到为了女儿的婚事她竟然愿意低头。

蒋拓冷静下来,继续晓之以情:“她有个名声糟透的娘家,就算嫁回侯府,日后婆媳、妯娌之间如何相处?难道要让她低人一等吗?”

楚玉笑了,问蒋明珠:“你怕吗?”

老实说,蒋明珠很害怕,她并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

但父亲和母亲之间,她一直无条件站在母亲这边。

哪怕从前母亲对她逼迫甚紧又动辄斥责,可蒋明珠也能明白,母亲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全心全喜为自己的人,她虽然年纪不大,却能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爱。

蒋明珠看向楚玉,鼓起勇气道:“我不怕。”

楚玉挑衅地看向蒋拓:“送官!”

蒋拓眼睛红了,放弃打感情牌,说道:“你想要什么,只要不去见官,一切都可以谈。”

楚玉眼珠子一转,叫停了那两个婆子,又看向扶着蒋拓的刘姨娘,问道:“我要她的命,你也愿意?”

刘姨娘面色大变,祈求地看向蒋拓:“老爷,不要……”

蒋拓看了一眼刘姨娘,这是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表妹,是他曾经定下婚约的未婚妻,在他科举高中前,都一直以为她会是自己未来的妻子。

哪怕和楚玉成了婚,哪怕表妹最终做了他的妾,但他们有四个孩子,他心里一直拿她当妻子看待。

蒋大嫂见蒋拓动摇,赶忙说道:“大郎是老太太最疼爱的长孙,二叔,你难道忘了从前,我们大房是如何节衣缩食供你读书的?做人不能忘本,只是一个小妾而已,没了她你还能再纳。”

刘姨娘不敢置信地看着蒋大嫂:“大表嫂,我素来对你恭敬……”

蒋大嫂一巴掌甩过去,恶狠狠地道:“谁是你大表嫂,你就是个妾!”

刘姨娘捂住脸庞,她是蒋拓的心头肉,往常蒋大嫂和蒋三媳妇全都捧着她,如今却忽然翻脸不认人。

楚玉在一旁拱火:“对呀,只是没了一个小妾而已,但保住的却是你蒋家的长孙,你蒋大人的名声呀。”

蒋大嫂疯狂点头:“对对对,一个小妾而已,死了都活该。”

楚玉装完甲方装乙方,突出一个公平:“虽然只是小妾,但她给你生了三个儿子,一个闺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样放弃她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刘姨娘此时也疯狂点头:“对对对,老爷,我给你生了四个孩子啊,我死了,孩子们怎么办?衍儿他还小,才八岁,他不能没娘呀。”

缩在一旁的蒋丽姝,此时也朝着蒋拓跪下:“爹,不要杀娘,不要杀娘!”

蒋丽姝十岁,比蒋明珠就大三个月,也还是个小朋友,楚玉没有打孩子的习惯,因而抬起手来,给蒋拓一巴掌。

楚玉冷声说道:“养不教,父之过,一个姨娘,也敢让姑娘喊娘。”

蒋丽姝顿时像是被卡住脖子的鸡。

片刻之后,她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转向楚玉:“母亲,是我不懂事,求求您,放过我姨娘,我以后再也不敢跟明珠妹妹争,求求您饶了我姨娘。”

小姑娘重重磕头,一下接一下,异常瓷实,在场之人都能听见清晰的磕头声,这场景看起来令人心酸。

但楚玉哪里是会被道德绑架的人:“你再多磕几下,你娘的死法就是凌迟,你磕多少下,刀子就刮多少片。”

蒋丽姝吓得一动不动。

楚玉看向蒋拓:“你再磨磨唧唧,蒋大郎要送官,刘姨娘也要死,你一个都保不住。”

蒋拓吓得不敢再犹豫,没敢看刘姨娘,说道:“我保大郎。”

蒋大嫂松了口气,立时全身瘫软下来。

刘姨娘面如死灰,双眼无神,像是个失去了灵魂的提线木偶。

楚玉说道:“看看,这就是你当做终生依靠的男人,舍弃你的时候动作多麻利,不过说起来,他也不是第一次放弃你了,当初他高中进士,有了攀附权贵的机会,立马就将你贬妻为妾,这么多年,想必你也很不甘心吧。”

刘姨娘眼中闪过一抹恨意,但她却谁也不敢看,她恨楚玉狠辣,恨蒋拓无情,偏偏楚玉随手就能要她儿女的命,蒋拓又是她儿女唯一的依靠。

她不能恨,也不敢恨,只能死死抱着蒋丽姝,低声道:“丽姝,姨娘走了之后,你要听你爹和哥哥的话,照顾好你弟弟,你要乖乖的,不要和夫人作对,也不要记恨夫人……”

刘姨娘在内宅搅风搅雨半辈子,她以为的软包子夫人,原来才是真正的后宅主人,就连蒋拓都不是对手,蒋丽姝一个小姑娘若是露出半点恨意,只怕活不到及笄。

蒋拓此时也并不好受,朝着楚玉低头,说道:“蓉娘到底跟了我一场,我请求你,给她一个体面的死法。”

楚玉没说话。

蒋拓抹了一把眼泪,转头朝着刘姨娘辩解:“蓉娘,并非我要弃你不顾,实在是形势所迫,逼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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