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的锦画,眼中灿烂的星辉早已在风尘泥沼中熄灭,再也回不去了。
锦画抹净脸上泪水,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推开他道:“回去罢,我累了。”
锦画不愿让他看见自己失态的模样,艰难地背过身,不愿再见他。
赵景行抚上他肩头,道:“我即刻回府处理此事,那些害你之人我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你好好养伤,甚么也别想。”
锦画不语,也没有拒绝,赵景行便摘下右手无名指上价值连城的绿松石戒指,将他郑重放在锦画的手中:“这枚戒指伴随我多年,赠与你,你乖乖养伤,等我找出卖身契,就算倾尽琉璃阁万千珍宝,我也一定将你赎出这个活地狱!”
这句话像是裹了薄薄糖衣的黄连,甜美的滋味还来不及深刻在心里,苦味便冲散一切。
手中戒指残存着心上人的温度,锦画握得指节发白。
南馆外的一切明媚绚烂,可锦画深知,进了南馆做了娼妓的人,再没有回头路了。
小六坐在门外紧张地掰着手指,见那尊大佛终于走了,忙闯进屋,看见自家相公正整个人蒙在被里,忙扒拉芋头似的扒着被沿要将他挖出来,被锦画用力攥着,他怎么也扒拉不开,不免担忧开口问道:“相公,你没事罢……”
“……”
“都怪珠碧相公那个贱人,一大早地带了尊阎神又来欺负我家相公,还嫌您不够惨么!真真可恨!”
刚躺上床准备睡回笼觉的珠碧连打了两个喷嚏,忙将被子向上拉了拉,在这个紧要的关口,要是他也出了点岔子,爹爹一定活扒他一层皮。
回不了头
赵景行一出霁月轩,便直奔鸨头居住的地方去,谁知道鸨头是个出了名的势利眼,和达官显贵打了这么些年交道,像赵景行这样的富商见了不知道多少,除了权势滔天如萧启这样的天潢贵胄能让他溜须拍马鞍前马后地伺候着,一个区区赵景行,他还不放在眼里。
满脸纵欲过度的鸨头即使青天白日还不忘抱着两个美貌少年玩乐。
锦画重伤,珠碧夜夜不得空闲,他已经好久没有抱着这两个乖儿子销魂了,心情本就不大明媚。
赵景行坐在客首的圈椅中,不动声色地饮着热茶。
埋首在鸨头腿上的少年难耐地扭着身体,卖力地伺候着,
赵景行几乎要捏碎手中盖碗,手中热茶失手打翻在地,鸨头哎哟一声,推开身上妓子:“赵老板见笑了,这不中用的小畜生,唉,这些活儿啊,还是我那锦画儿子最在行!”
鸨头在故意恶心他,赵景行怒火中烧:“够了!姚老板明知赵某此番前来所谓何意,何须演这一出腌臜戏码?姚老板直说赎金多少便是!”
“啧啧……”姚老鸨道:“赵老板也是闻名天下的精明生意人,英俊潇洒年轻有为,身边何愁没有美人相伴,何苦耗费如此大的财力赎一个不干不净的男妓呢?”
赵景行见此情此景,少年如狗一般毫无尊严地趴在地上颤抖着身体,心中更是又悲又愤,只恨不能将眼前人撕碎了!但心上人还在他手里,不论怎样,终究只能打碎银牙和血吞:“那是赵某家事,不劳姚老板费心。”
姚鸨头嘶一声,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来:“倒不是我要为难赵老板哪,锦画这孩子当初进馆时可是同我签了死契的,也不是您拿赎金,就能赎出去的。赵老板也是生意人,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规矩,想必也毋须我多说……”
赵景行咬牙:“你,究竟想怎样?”
姚鸨头道:“办法嘛,也很简单,一,赵老板找到当年签订的死契书,并交赎金黄金一万两。锦画就此便与南馆再无瓜葛。不过锦画当年被转卖了三四手才来到我这南馆,您想要找回,怕是大海捞针哪。”
“二呢。”
“这第二嘛,便是等到锦画二十八岁,皮肉老了骨头硬了,赚不了钱,南馆自然不再留他。到时赵老板再来接他,分文不用,划算得很。”
赵景行一刻也不想让心尖人在这种鬼地方受那屈辱折磨,恨不能一把火将这里烧了。
可南馆的幕后人是当今权倾天下的诚王萧启,他不过区区一个商人,又岂能与之相抗。
莽撞行事只怕还不待救出他的曼儿,琉璃阁先毁在萧启的滔天权势之下。
到时人财两空,他又如何才能救出他的曼儿?
权衡利弊之下,赵景行便再有万般不甘,也只能按捺住愤恨的心,他从口中挤出告辞二字,便急冲冲地出了幽庭。
看着赵景行远去的背影,姚鸨头哼笑一声,将目光投向趴在地上的妓子,只因他脊背微微抖了两下,便被他粗暴地拳脚相向。末了,站起身来掐住他的牙关,将蛰伏下去的东西塞进少年嘴里一径动作起来。
随后不顾少年如何挣扎惨呼,一股腥臭混合着酒味的污浊全数泄在了少年嘴里。
那浓密腥臭的毛堵住口鼻,少年呼吸不畅,剧烈挣扎,泪水流了满面,只听闻恶魔般的笑声在耳边回荡:“进都进来了,想活着走出南馆?做梦!死了这条心罢,生下来就是个下三滥的货色,注定只能被人活活玩死,哈哈哈——”
赵景行远到荆都,当然不只有同阮崧签合约一事,但此时他都无暇顾及,通通吩咐给助手去办,而自己则全身心投入到调查锦画被拐入南馆一事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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