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吐了个舌头,也不敢多言。
一切准备完毕,天已黑透了。
馆里陆续点上了灯,四处角门开门接客,熏风荡漾,春色无边。
属于夜晚的快活,才正式开始。
萃月轩乃珠碧的居所,虽离前院有一段脚程,却已经能听到前院隐隐约约传来的客人和妓子的调笑声。
临走前尚不放心,前后上下又把自己打量了一番,拉过小九就问:“真的闻不着其他味道了?”
小九头唉了一声把头凑上去,小野猪似的拱上去用力地嗅,随后将头摇得像只拨浪鼓:“真闻不见了,您快别磨叽了,王爷要是先到一步,我看您的屁股得两开花!”
珠碧呿一声,终于出门去了。
作者有话说:
斯哈斯哈
雷霆王恩
穿过花影重叠的转廊,前方又是另一处居所,霁月轩。
疏影摇斜之下,一道纤细人影从月洞门走了出来,伴随细碎铃铛声,正好与珠碧打个照面。
来人的皮肤较寻常人黑了许多,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他纤细的手臂与腰间缠绕的金色铃铛在月光下泛着金芒,像敦煌壁画中描绘的栩栩如生的飞天神女,仰着高傲的脖颈,一双湛蓝双眸容不下外物,自然,也不把珠碧放在眼里。
见珠碧今日这副打扮,少不得要出口嘲讽几句。
“珠碧相公,今日实在不一般。”
珠碧停下了脚步,那人便道:“卖皮肉的,假正经扮甚么读书人,不伦不类地,也不怕被人笑么?”
珠碧道:“锦画相公操的心还真多,您有这么多闲工夫,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罢,想着怎样趁着年轻多得些恩宠才是正经。都是深陷泥淖的人了,还管旁人怎样看我们做甚么?”
珠碧偏头看他,唇角带笑:“若锦画相公下头有上面的嘴半分伶俐,也不至于总是被我压一头了,你说呢?”
锦画冷笑:“锦画的本事不在伺候人上,自然不能与珠碧相公比。”
珠碧不愿再听他说话,便道:“已经到点了,锦画相公还不去大堂准备,怕是许久没尝过板子的滋味,迫不及待想尝尝。”
锦画妖媚一笑,身上铃铛叮铃铃地响:“珠碧相公可要保重了,再像上回那样浑身是血被扛回来,我又该高兴了。”
珠碧沉声道:“你便尽管高兴罢,你不会高兴太久的。”
两人谁也看不惯谁,见面必互损,相互给了彼此一个不善的眼刀,便分道扬镳了。
在南馆之中,敢与珠碧针锋相对的,除了锦画再无第二个人。
他并不是完全的中原人,父亲是波斯人,与汉人母亲生下他后不知去向,后来流落南馆,凭借超凡的舞技闻名风月场。
是风月场中唯一一个不用挂牌接客还能撑起半个南馆的清倌,才不过小半年光景,风头直逼珠碧,珠碧当然忌惮他。
自古不论男女皆已肤白为美,可自从锦画成名后,荆都城竟几度风靡起了以黑为美的热潮,就连平素里最讨厌南馆的女人们也不例外,纷纷寻来乌叶根,捣出汁后涂于肌肤之上,以此来获得丈夫的欢心。
锦画闲时倚着花窗,望着街上拙劣地模仿他肤色的女人,嘲讽地笑着,这荆都城不会有人知道,这一身黑皮里,浸了他多少血泪。
那段让他一夜成名的龟兹舞,让锦画这个名字自此稳坐风月场榜眼。
可他风头再盛,终归还是个下贱的男妓而已。
男妓注定只能是权贵手中的玩物。
他的日子过的不算好,做清倌的日子更是一年都不到。
在欢场这样阴暗的地方,没有谁会心甘情愿地让别人踩在自己头上,何况是心高气傲,号称南馆第一的珠碧呢。
即使锦画屈居第二,可是清倌不与肉倌相提并论,锦画难免瞧不起他。
既然如此,珠碧如何容得下这根眼中钉肉中刺?这根刺扎在身上,恨极恶极,不除不快。
欢场如≈lt;a href=&ot;&ot; tart=&ot;_bnk&ot;≈gt;官场,不进则退。而退,则意味着死亡。
锦画看来的每一个眼神都带着鄙夷与不屑,珠碧实在忍无可忍。
当年那一夜大雨瓢泼,洇开的血液像地狱里破土而出的彼岸花,妖冶狰狞,漫过他的脚,像是要把他直接拖下地狱,永不超生。沦落风尘这么多年,珠碧实在是看得太明白了。
所以,珠碧费劲了心机,千方百计地把锦画拉下神坛,自此,清倌锦画与“清”之一字,再无瓜葛了。
那一天,锦画的身体血肉模糊,珠碧看着他,开心地笑了很久很久。
手指戳进那鲜血淋漓的皮肉,染满了猩红的血,换来一声痛极的惨呼,珠碧笑得愈发香艳,“你不是清高么?从今往后,你拿甚么笑我?”
半糊涂半清醒间,是锦画心如死灰的声音:“珠碧,你真是恶心透了。”
清白身已失,南馆自此多了一枚朱红的头牌,悬挂在提着金色“珠碧”二字的正下方。
没有从小经过系统调教的锦画,不论是哪方面的技艺都与珠碧相去甚远,不再是清白之身的他,也再没有了瞧不起珠碧的本钱。
而鹬蚌相争的结果,无非是两败俱伤。
诚王把珠碧召来,当着锦画的面将他活活折磨到脱了形,不用任何床笫器具,只仗着南馆伤药药效极好,用三指粗的马鞭打在他细嫩的肌肤之上,任珠碧如何翻滚嚎叫,也不停手。直打到脱力为止,那浑身渔网般纵横交错的伤口没有一块好皮肉,贴在冰冷的青砖地上好似一团烂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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