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院外,只能从许烟杪心声里知道情况的大夏君臣看上去不急不躁地等待,实际上,精神已然极度紧绷。
他们迫不及待想知道,那举人到底是为什么宁可十五年替考,也不愿意当官。
是长相太丑了,怕自己殿试过不去?
又或者恃才傲物,想要炫技,表明自己才华横溢到每一次会试,都能稳稳考过?
还是得罪了什么大官,知道自己肯定考不上,索性拿这个来赚钱?
如果是最后这个,恐怕朝野又是一通动荡。
【不行,我好好奇,我要问一下他为什么要一直替考。】
来了!
大夏君臣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在了一起。
片刻后,许烟杪的心声传来。
【啊、哦——】
老皇帝看着贡院方向,用手指把桌上的‘蛋壳冢’碾得咔咔响,用来发泄无处安放的好奇心——
许烟杪是怎么发出这么古怪的声音?
“咔咔——”
他到底听到了什么啊!
“咔咔——”
太子瞅了一眼那稀碎的“衣冠冢”,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
【怪不得一直不愿意当官,原来是嫌弃老皇帝给的薪水少啊。】
“哦!那可是他的损失了。”
老皇帝一点都没生气,反而悠哉悠哉说着话,双手十指扣成碗,放在小腹上,神情很是平静,嘴角甚至带着一丝骄傲和得意。
“朕两三年前就给朝廷里的官升高待遇了!虽然没有提高薪水,但朕给他们发了肉!二品官每个月给二十头羊!三品官每个月给十二头羊!四品官和五品官每个月九头羊!”
“除了肉,盐啊茶啊纸啊布料啊,都发的!他如果十五年前老老实实当官,说不准现在也能在朝中当个六品、七品的官了!哼!目光短浅——太子,你那是什么表情?”
太子低下头吃鸡蛋。
襄阳公主毫不留情揭穿:“爹!给你当官还要熬过十五年,然后才能多拿点米面和肉……”
【天统的官,狗都不当。】
老皇帝:?
襄阳公主愣了一下:“这话不是我说的。”
【这人还挺大胆。破罐破摔了是吗?反正也不指望被放过了,索性有什么说什么——笑死,兵部尚书脸都绿了。这是骂谁是狗啊。】
【诶?好像我也在给老皇帝当官?】
【那……汪?】
老皇帝气急败坏:“你‘汪’个屁啊!”
太子差点被鸡蛋呛死,恍惚地瞭见自己太奶。“太奶”带着慈爱的笑容,一掌帮他把鸡蛋拍出来。
“咳咳咳——”
一小块蛋白滚到桌面上,太子整个人像被霜打的茄子那样趴在那儿。然后听到许烟杪心里自言自语:【也不知道这种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活儿一次能赚多少,我问问。】
【哇!】
【一次一万两,包过,不过就退钱。】
【那确实比县令的薪水高,县令一个月就十贯钱。】
许烟杪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但那替考的考生还是说了自己的想法。
“考上之后,当了地方官,还要受上官的气。”他诚恳地说:“如果想做个好官,还要和当地豪强斗智斗勇。如果当贪官,还得时刻担心自己脑袋。不管当什么官,都要处理好和同僚的关系,和上官的关系,就算老老实实,也有可能被党争波及,天降横祸。相对而言,每三年考一次会试,一次拿万两白银,够我舒舒服服过三年,还能有多余的银子贮藏起来,并且不用担心贪污被抓。”
【啊这……】
兵部尚书低声:“万两白银,何止能舒舒服服过三年啊……”
“对了。”考生:“举人还有功名在身,寻常地方官员也不会特意欺压我。”
许烟杪:“……”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这是违法犯罪,而且对‘名落孙山’那个人不公平,这个特别的工作,真的很吸引咸鱼啊。只需要每三年辛苦十来天就可以了。】
【可恶。心动。】
兵部尚书不懂真心动和口嗨的区别,一听到这话,顿时惊恐地看向许烟杪。
——你不要什么事情都瞎心动啊!
监督,简单,看系统。
会试是大事,只要会试时间没有结束,就算是贡院着火了,都不允许开锁。
——前朝就有过这种情况,贡院着火,当时的考官坚决不开门,导致直接烧死考生九十多人。
所以,现在就算抓到有人作弊,都不能开贡院门把人押出去。
许烟杪:“你和你代考的那位,就在至公楼里呆着,等其他举子都考完了,你们才能下楼。”
顺手从空白本上撕下一张纸,递给替人考试的那个考生:“你要不要招一下,十五年里,替谁参加过会试?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啊?”那考生一个激灵,抓起笔:“好的,这就写!”
【好!可以合理的把这些名字交给老皇帝,还不用被怀疑名单哪来的了。】
许烟杪心满意足地踏出门槛下台阶,继续去巡视考场。
——至于名单上的名字正不正确,这个无所谓,他会检查。
*
当然,许烟杪是心满意足的,贡院外的老皇帝如遭雷击。
“心动?他说什么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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