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禾在公车上,脸被车窗外一直不停迎进来的风吹着。
车子慢慢驶离了人多的镇中心,开向边缘的小农村。车上的人越来越少,乡下的柏油马路红绿灯很少,一路笔直地开着没停下来。姜禾的身体随着车厢微微左右摇摆着,看着车窗外熟悉的行道树和块块农田,心里估摸了还剩几站的路,头往后一靠,瞌上了眼皮。
这条路线的公交没有到站播报的功能,都是沿路的村子里的老人看到了就直接下车。姜禾真的睡了过去,但是到站前还是抖机灵地醒了过来,抹了把自己的脸。
售票的阿姨看着姜禾,“看你睡挺香,正要叫你呢。”
姜禾在倒数第二站下了车,她的村子在离终点站很近,在最靠近边缘的地方。
下车的时候,天色还亮堂。
她不心急,慢悠悠地把手里的东西一个个放进车篮,悠闲地骑着车在乡间的小道上。
之前能蹬得飞快的小车,不知道是因为东西装太多,还是因为行车主人的不专心,帮手小车倒在了地上。姜禾没先心疼它,反倒抱起了一个手提袋,检查着里面的物品。
姜禾捂着右屁股,努力装淡定地站了起来,扶起车子,收拾着地上散乱着的物品。
一个邻居阿公骑着电驴风驰而来,稳稳在她面前停下。
“怎么回事?又摔了?”
说着把电驴停一边正要过来帮忙。
“啊不用不用阿公,我没事。”姜禾忍着痛,蹲到地上,搜刮着大包小包的零食装进已经破了口洞的购物袋,拿出了包豆浆粉递给了阿公,接着强行把袋子往下压了压已经装不下的车篮。
“好了搞定啦,朱阿婆还等着你回家吃饭呢,赶紧回去吧。”
邻居阿公又不放心地看了两眼。
人一走,姜禾没崩住,手捂上屁股疼得直倒抽气,忍着屁股痛刚骑上车。
哎呀,链条又掉出来了。
白煜看到的时候,灰头土脸的女孩正在推着车一瘸一拐慢慢走过来。
把人带回家刚放到了沙发上,女孩却蹭一下直挺挺地站了起来,脸上呲牙咧嘴的。
“摔到屁股了?”
“没有。”
“别撒谎。”
“一点点,就一点点。”
“还有哪里疼,先告诉我。”
女孩把裤腿卷了起来,露出了膝盖上的一块小伤口,面积不大,但是皮蹭掉了一块,里面粉色的肉露了出来,看着挺揪心的。
“胳膊也有点疼。”女孩脱掉外套,正想把胳膊上的长袖捋起来。
“等一下,我来。”白煜看到女孩胳膊肘外侧果然有一块布料粘在了皮肤上。
“忍着点。”
慢慢卷起衣袖,到了伤口处一点点揭起,期间不时地抬头看女孩的反应,她除了微微皱眉没发出什么声音。
白煜从药箱里找来瓶红药水,给女孩涂着药。
“疼了就说出来。”
“不疼的,你继续吧。”
“真不疼?”
“我挺能忍痛的。”还自豪地扬扬下巴。
白煜轻笑了下,换颗卫生棉球,抬起女孩的胳膊,继续给她涂药。
“小白”
“嗯?”
“谢谢你。”
白煜抬眼看着女孩,没说话。把沾了红药水的棉球丢进了垃圾桶,转身去了厨房。
回来的时候,女孩还是露着半条胳膊半条腿坐在那,把手里的水杯递给她。
温热的水通过玻璃传到手心,泛白的指甲渐渐有了些血色。
“啊,对了这个给你。”女孩拿起一个袋子。
“这是什么?”
“给你买了几件穿的。”
白煜看向女孩,还是棉质的白色长袖,一旁放着她的黑色冲锋衣。从他见过女孩以来,她一直是几件差不多的黑色来回穿,还偶尔是蓝的,红的。
“给自己买了吗?”
“我有衣服啊,都很合身。”女孩不以为然地检查着自己涂上药的伤口,“但是你穿小了。”
白煜看了眼自己身上穿得都显得宽松的衣服。
“还有小白,你以后不要经常跑出来了,我怕你被那群坏人看到。”女孩吞了口水,“虽然这村里住的都挺和善的,但是年轻人少,看到你这个生面孔,都会注意到,我怕要是坏人到处打听”
白煜当然知道,所以他从来没白天出过门。
“没事的,你最重要。”
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女孩正准备起身。
“你坐着,我去。”
白煜过了会儿才进来,手上拿了瓶药油。
“你邻居阿婆给的,说对跌打损伤很有用。”犹豫地开口,“你要帮我你吗?”
姜禾反应过来,用手把屁股左右两边都捂住,大声且肯定地说:“不用!”
“你自己先抹上,我可以隔着”
“你不可以!”
“你觉得我想占你便宜?”问出来又觉得没什么底气,确实占过人便宜。
“唔我不是那意思。”
“我只是想帮你,别的什么也不干。”
后来两人各退了一步,姜禾趴在床上,盖着被子,男孩把手伸进被子里隔着睡裤帮姜禾揉着。
男孩的动作一点也不带多余的情感,只是在伤处慢慢打着圈轻揉。
掌心处的温热透过薄薄的面料传来。
姜禾开始昏昏欲睡。
姜禾睡前想起男孩给她上药时长长的睫毛下低垂的眼小心翼翼地帮自己涂药水,轻轻吹着气,吹得伤口周围皮肤痒痒的。
还有今天看到的那个向自己匆忙赶来的身影。
那会儿,农村里吃饭早,村口好些老人吃完饭聚着有的没的聊着天,嗑瓜子。男孩直接从她手里接过车,停到了一边,让一旁坐着的老人帮忙看下。走过来背对着她,弯下身。
“上来吧,我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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