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秋秋那女人这阵子估计还在气头上,八成是不会给他送饭的。
“啧啧啧。”褚晏默默摇了摇头,心道这气性还挺大,还找了那什么乱说一气的骗子算命,亏她想得出来。
不过,京中最近有关于坑蒙拐骗的案件确实有点多,要不要顺便肃清一下呢?
褚晏打了饭菜,边走边思索着。
只是所过之处都闹哄哄的,实在很是扰乱思绪。
大家成群坐一桌,都在那趁着用膳的时间,边吃便闲聊。
褚晏向来是不参与这些的,遂加快了脚步,准备回自己屋吃去。
“嘿,你们家昨晚上是怎么回事?动静挺大啊,我在隔壁都听见了,跟你媳妇儿吵架了?”
“可不,就为了那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今早上还在生气呢,连早膳都没准备我的,我这正愁着回去要怎么跟她沟通呢。”
一属官撑着额头很是发愁,此言一出,周围瞬间便聚拢了一群臭皮匠,自发地在那出谋划策了起来。
褚晏耳朵一颤,正要踏出门槛的脚步,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一般,缩了回来。
“突然想起还有个菜没打。”他低声挽尊了一句。
然而,回头一看,无人在意。
褚晏:“……”
他掩唇轻咳了一声,略微尴尬,然后默默地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
褚晏四处望了望,嗯……这里用膳的气氛不错,卫生也不错,桌椅也是今年新换的……
嗯,留在这里用膳的理由十分充分。
作为上司,偶尔也是要关心一下属下生活的。
褚晏说服了自己。
耳边不远处,七嘴八舌的讨论还在继续。
“就这么点小事还用得着沟通?床头吵架床尾合呗,大不了你今晚上回去多努力努力,你信我的,明天醒来准保什么事都没了。”臭皮匠一号如是道。
褚晏在旁边听得眉头皱起,下筷的速度都变慢了,这个方法……虽然虞秋秋对他确实好像有点……但是……
褚晏顺着想了一下,然后瞬间就把这个法子给从脑子里踢了出去,过过过,这个方法一听就不适合他,堂堂男子汉怎能出卖□□?
这些人到底行不行?
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真的假的?
褚晏开始怀疑起这话的可行性。
罢了罢了,他这情况复杂,他们说的根本就不具备参考性,褚晏起身欲走。
然而,这个时候,臭皮匠二号却发言道——
“生气了,哄哄不就行了,就买她喜欢的东西送给她呗。”
褚晏闻言又再度坐了下来,盯着面前的一碗汤,陷入了沉思。
虞秋秋喜欢的?
褚晏开始回忆,谁料搜肠刮肚了半天,竟愣是没想到一个。
他揉了揉眉心,有点犯愁,虞秋秋还喜欢什么来着?
他只知道她喜欢血红色的栀子花,可是他上哪去找红色的给她?他这辈子就没见过栀子花还有红色的。
不行不行,这个也不行,过!
这些人的水平果然都一般,他就不该对此抱有什么期待。
褚晏摇了摇头,端着餐盘起身准备出去。
临跨出门时,臭皮匠三号的发言钻进了他耳朵里。
“要我说,这世上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哄什么?惯的她!直接晾上几天,等她冷静下来,这人不就老实了?”
褚晏步下微顿,这个……
褚晏满怀心事地回了自己的值房。
因还在午膳时间,人大多都在膳堂那边,外头都没什么人走动,周遭寂静得很。
褚晏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摇摇欲坠的树叶出神。
半响后——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他低声嘀咕着。
“人还是不能太武断了,这话传了这么多年,总该是有点道理的。”
褚晏将视线转移回了桌上,指尖在桌边轻点,就在他的正前方,摆着三个被他揉成团的纸团。
他深吸了一口气,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将手慢慢地伸了过去。
褚晏回府时, 已经入夜了。
主院的灯火明亮,他却在院中伫立了许久。
手里的三个纸团被他握在手里团来团去。
烛窗上映出了虞秋秋的人影,身姿纤细, 曲线流畅,柳腰看着也仿佛不盈一握。
褚晏就这般隔窗看着她在间或在房中走动, 看着她擦干头发,又看了会儿书,现在正撑着下巴在那发呆,他仿佛在看一场皮影戏。
只是皮影戏还能听人解说, 而他看的这, 却全凭自己揣摩。
她在想什么呢?
明明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答案,可他还是忍不住地想问这个问题。
她什么也没想。
空白得令人心惊。
褚晏怔怔看着窗上那静止的剪影, 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正出神间,窗上那道剪影仿佛忽然朝这边看了过来。
褚晏猛地回神, 心狂跳了几拍又平静了下来。
他在心慌什么呢, 这隔着窗呢, 她又没有透视眼, 还能看见他不成?
只见她歪了歪头, 声音似是轻叹。
——“狗男人回来了啊。”
褚晏:“!!!”
什么情况, 她还真能看见他?
褚晏惊疑不已, 当即就想进去探个究竟, 可刚提步就又看见虞秋秋抬起手指朝他的方向画了圈。
——“我要怎么惩罚你呢?”
幽幽的语调直听的人头皮发麻。
这女人还想惩罚他?
褚晏的脚步顿住,不可置信间还觉得有些好笑。
她刚看的莫不又是什么志怪话本, 这是想吓唬谁呢?
他就没听过这世上有谁会因为一个问题没答对而被判死刑的。
这女人果然是脑子不清醒。
隔着窗,见到的动作再清晰也只是一团黑影, 看不清楚她的神情。
褚晏没好气地走了进去,却见虞秋秋托着个下巴, 朝他笑得满是惊喜,颊边的梨涡都仿佛能盛酒了。
褚晏:“……”
却是忘了这女人惯是表里不一……
褚晏就纳了闷了,她是怎么笑得出来的?
“夫君回来了。”虞秋秋雀跃地靠近,十分贤惠地要帮他宽衣。
褚晏动作比脑子还快地后退了一步。
这女人动机不祥,他还是离她远点的好。
“不用了,我自己来。”
“那好吧。”
虞秋秋没有勉强,表情也没有遗憾失落,双手交叠在身前,立在原处,规规矩矩的,果真没有再靠近半步。
就好像,刚才只是在走一个过场,而现在,过场走完了。
褚晏:“……”
空气安静地有些诡异。
她什么也没做,他换个外裳却换得如履薄冰、如芒刺背。
真是见鬼!
这女人果然是不正常!
为了以防万一,褚晏到底还是多问了一句:“你这么晚不睡是在等我?”
虞秋秋抬眸深深看了他一眼,平静却又诚实:“只是还没有到入睡的时间罢了。”
——“我为什么要等一个即将逝去的男人?”
即将逝去的男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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