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下文幼年荻宝儿[童星版])
这个故事要从她很小很小的时候说起。其实没必要扯这么远说得这么细致的,但舒晚荻觉得像他这么聪明的人,如果不一次性全部交代清楚,他还是会抱有很大的疑虑,指不定又想从哪里深挖个明白,倒不如她直接倾倒完,免得他继续找自己麻烦。
也不是特别难说出口的事,但她确实没和人讲过自己这一路以来的人生经历和心路历程。积压着积压着,觉得自己一个人也能消化好,不需要别人知晓更不指望有人会理解,因为害怕他们无法切身实地的感同身受,反而妄加评论,变本加厉地伤害到自己。
不过嘛,如果对象是他,应该也没关系吧?
反正他闷葫芦一个,就算知道了她的秘密也不会到处乱说,毕竟他身边除了自己根本没有任何一个称得上“亲近”的人,所以即便被背刺,杀伤力只有一个人的水平,她大概也能承受得住。
她和他提起了从前,久远的十五年前。
她四岁就开始当童模拍摄广告了,在刚能自己拿着勺子吃饭、好奇心最旺盛、精力最充沛的年纪,同龄人都在上学前班、适应群体生活、和朋友愉快玩耍的年纪,她就被逼着去见形形色色的大人,去做循规蹈矩的工作。
要管制好自己的一切行为,不可以说错误的台词、不可以做剧本里没有的动作、不能有自己的小情绪、不能耽误片场的大家……
他的父亲,一个于她而言冷漠的没有人情味的男性oga,就是她的经纪人。替她接下了不堪重负的工作量,管理着她出卖童年赚来的所有钱,却连一个温柔的眼神、一次温暖的拥抱都从未给过她。
她总是拼尽全力摆动着稚嫩幼小的双腿才能勉强追上他的步伐不至于被甩掉,咬着牙跟在他身后,望着他遥不可及的双手,为自己从未牵上过而感到深深的伤心。
她的母亲是个很厉害但也很忙碌的女性alpha,和男人属于商业联姻。母亲对爱情没有向往,也从未对谁动过心,所以她并不觉得一次有利可得的联姻机会有什么必须放弃的理由。
她注重实际,既然自己注定不会拥有某些东西,那就让感兴趣的部分变得更充实。夲伩首髮站:haitangwo 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可是父亲不喜欢母亲,在订婚之前他就有自己想要的人,可是他没和任何人严肃提起过他对这个婚姻联结的不满和怨愤,也从未进行过实际行动上的反抗,只是一个人把这些令他疯狂的坏情绪闷在心里,越来越厌恶那个和她组成家庭的女人。
这种气同样蔓延到了幼小的她身上。
那个男人抗拒和女人同房,从婚姻伊始就约法三章,禁止女人和她同睡一间,她只需要提供致孕基因,他会做手术给她一个孩子。
母亲对他亦没有那方面的兴趣,但他既然主动提出要孩子,那她也没有拒绝的道理,管他自然受孕还是人工试管,是她的就行。
于是去医院提取了需要的东西交给了他。
刚结婚那段时间,两家开始利益合作。父亲不参商业,于是公司上面所有问题都交由母亲一个人处理,她无暇顾及两方,正好男人也不太希望她的照顾,于是母亲便花了很多钱也费了很多心思聘请了专业人员打理家里照料丈夫,自己则在外一心赚钱养家。
后来嘛,男人生下了一个孩子,他一个人生的,就连怀孕了的事也谁都没告诉,隔了好几天才通知自家人,而母亲则是男方家里人过来谈生意,偶然闲聊才得知的。
自己的孩子出生了,自己最后才知道。母亲虽然不高兴,但体谅孕夫刚生产,还是没和他计较,甚至先于孩子优先关照他的身体,依旧被人冷脸拒绝,说是管好你的孩子就行,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母亲对他的冷淡心生不满,这是他亲生的孩子,怎么这么无情呢?不过想到也许是他产后抑郁,生孩子一事伤身体又伤精神,她没立场批判他什么,于是一切按他顺意,不在他面前转,也不指望他带孩子,还聘请了家庭医生看护他,希望他不要落下病根。
舒晚荻四岁以前都是母亲和保姆带大的,但四岁时家里的产业版图开拓到国外,考虑到她年纪小变数多,就没把她带走,而是留在家里,拜托家人照顾。
她的父亲掌管着她的社交与通讯,每次母亲想和她视频联系,男人总是冷着脸推三阻四,顶多在寥寥几句对话结束之时让她露个脸打个招呼表明自己还活着。
他总是站在自己背后用阴恻恻地眼神盯着她,舒晚荻知道,父亲这是不想她多嘴。虽然委屈,但陪在自己身边的只有他了,舒晚荻对他虽然有些惧怕但同样具有孺慕之情,她想赢得他的喜欢,想要个和别的孩子们一样亲切的父亲,所以再苦再累也不敢反抗,按照他所想要的样子去努力,觉得自己只要够乖巧够听话,父亲总有一天会喜欢上她,会留恋这个家的。
十二岁的时候,他给她接了部电影,带有一点悬疑性质,色调阴暗,很多拍摄场景都是血肉和尸体,于小小的她而言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恐怖片。
尤其电影结尾那一幕,最关键也是最吸人眼球的一幕——居住在偏僻别墅里的一家人困于火海,同他们纸醉金迷的生活一齐被熊熊烈焰吞没,而始作俑者,他们最年幼最驯服最无害的傀儡娃娃一样乖巧听话的小女儿却缓缓从火光中走出,举起手里寒光闪闪的钢刀,捅死了她亲手饲养的、最宠爱的兔子。
剧组的人没给她准备假兔子,甚至为了节省后期费用、确保真实性,要求她必须真的下手用刀一举捅向那只她在片场里唯一的玩伴。
虽然那群人语气没有特别强硬凶恶,但话里行间的意思就是逼着她去做,而且没有商量的余地。
她慌乱地看向站在不远处默默注视这一切的父亲,向他投去求助的眼神。
然而男人只是用他一贯冷淡无情的声线说:“快做,不要耽误大家的事。如果不能一次过,你需要弄死的兔子会更多,所以好好做,别给大家添麻烦。”
舒晚荻整个人都乱掉了,像是陷入了一个无穷无尽的漩涡中,耳边叽叽喳喳围绕着的全是他们软硬兼施的哄闹声。无形的手不停地从身后冒出来推搡着她、拉扯着她。她站在风暴眼中心,感触到的一切都是扭曲的,她身处其中,也被恶意席卷得坏掉,头昏脑胀耳鸣,眼前花白一片,如牵线木偶般举起了手中锋利的刀具。
呼吸急促,心跳剧烈,用力捅入那个温热娇小的躯体,她甚至能感受到可怜的兔子在临死前传达给她的剧痛。柔韧的皮毛层层破开、骨头撞到硬刀产生震颤麻掉了她的手心、后腿在生命流逝时垂死挣扎的踹动……
腥热粘稠的红色鲜血飞溅到她裸露的皮肤上,像被硫酸烫穿她的脸颊。赤红的血滴划过视线,双眼被浸在血海里无可自拔。
她逼迫自己忍住几欲破口而出的尖叫与呐喊,咬紧牙关绷住自己颤抖将倾的身形。
大脑一片空白,手中紧紧握着刀把,她站起身,没有再低头,眼珠卡顿地向下移动,面无表情地睨着瘫倒在她足前,渐渐从抽搐中脱离的、皮开肉绽、被血染红的死尸。
所有人都夸她演得好,演出了孩童稚嫩天真的残忍和对死亡的淡漠与无知,以及还未来得及燃起便已消失殆尽的良知。
他们说她演活了这个角色,可舒晚荻只知道她杀死了那只兔子。
杀死了她唯一的同伴,夺走了它的生命。
……
她还那么小,却经历了这么多,精神崩溃也是理所当然。
她实在受不了了,每天活在浑噩里,夜沉下来就会想起曾被她小心抱在怀中最后却死在她手里的兔子、周围催命符一般的议论、父亲冷寂漠然的表情……
她没有瞻前顾后的余地,在父亲严密冷酷的监视下努力找机会私自联系上母亲,向她倾诉了自己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求她回来救救自己。
母亲自然是震惊又心悸的。
一直以来,她都很信任男人的说辞——女儿踏入演艺界是出于自愿,演戏是她的兴趣,她有劳逸结合,学习玩乐两不误,而女儿没有反驳过男人哪怕一次,也从未在她面前表现出异常。
知道真相的她一刻不敢耽误,每年才回两三次家的母亲扔下国外的事业飞回国,先把女儿从那个恶毒的男人手里夺回来护进自己的保护伞里,然后动用了所有关系搜查起这些年他的全部行动。
她知晓了女儿在他手里处于何等的水深火热中,并且挖出了一个重大秘密。
舒晚荻不是他的女儿。
舒晚荻不是他的孩子,是他找人代孕生下来的,与她共处这些年从头到尾就没把她视为己出过,“女儿”只是他敛财的工具。
他从她身上赚取的每一分钱,都花在了别的男人身上。
一个平民alpha,是他结婚前就喜欢过的人。
母亲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她找了最厉害的律师和侦探搜集他这些年恶贯满盈的证据,势必要让他净身出户。还和男方家人进行谈判,这些年他们两家的利益关系早已深深绑定在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她非要清算,他们不死也得脱层皮,家中产业定会元气大伤,说不定还得拉几个人垫背蹲局子才能摆平。
所以他们没有过多犹豫,决定断尾求生。
他们家丁兴旺,不管嫡出还是私生子都有一大堆,本就不缺这一个人,更何况联姻的目的与成果已经达到,弃车保帅再正常不过。
他们也视男人为耻辱,恨不得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免得给他们遗留祸患。
离婚官司打响之前,母亲每天都在和男人吵架,单方面的诘问和斥责。其实在确定解除了婚姻关系之前她的表现最好别这么过激,但她忍不住,逮着他就骂,他这么冷情冷血没良心,心理抗压能力一定很强吧,所以她精神攻击强一点也无所谓,反正死不了。
后来男人终于爆发,反唇相讥控诉她为什么要娶他,如果他不嫁进来,他俩形同陌路毫不相干,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破事?说到底还是她不好,掉进钱眼子里,只知道利益最大化,根本不懂爱情的可贵。
身为女强人,怎么可能轻易被他pua过去,女人被他指责过后战斗力反倒更上一层楼,叉着腰指着他吼,表情特别凶:“你还真是会甩锅,自己懦夫怂蛋,有喜欢的人不想嫁进来就自己找他们说啊闹啊!我看你不是挺会发疯挺会害人的吗?怎么哑巴了不敢开口?凭什么你的风险要我来承担?干我屁事啊!我像是缺你一个oga的吗,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你们家低声下气地求着我们家要把你塞进来,我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屁都不敢放一个鬼知道你想的什么,天天冷着个死人脸,自己不作为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尽把灾难推给别人。骗这个骗那个,把人当傻子使唤,你真的好伟大啊为了所谓的爱情脸不要了人也不当了!扪心自问你来我们家这些年我有亏待过你半分吗?你有什么理由谴责我伤害荻荻?现在好了,全都依你所愿,你追你的男人去,奸夫淫夫滚的越远越好,你不是就喜欢他吗,还把小荻卖了给他数钱,怎么会这么恶心这么恶毒啊!猪狗不如的东西,死畜牲!”
……
舒晚荻被母亲放在疗养院里进行心理疏导和康复治疗,脱离那种喘不上气的生活后她的情况逐渐稳定下来。
她虽然算不上精神病患者,但心态较正常人确实有所改变。
午夜梦回时总是会想起那只兔子,她心存愧疚,这种敏感令她不安,内心亦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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