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白云观,穿着紫色道袍的白云观观主,在做完一场法事后,手指飞速的掐着法诀,然后微微一笑。
妙安那孩子,又在那儿瞎算了。
写信送下山,刻不容缓。要不然,小女娃得和他闹脾气了。
几年不见,他也想念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
观主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下,进了屋子,拿出纸墨,行云流水的写下简短的一行字。
“五日之后”
五日太久了。
划掉,换一张纸重写。
“三日之后,可上白云观。”
望着简短的一行字,观主凝神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添上别的话。
妙安已有俗世家人陪伴,他何必牵动她对他的那份孝心。
入了俗世,就莫要再想着山间事了。
“师兄,您写写改改的也没用。等见了妙安,你还能忍得住?咱们既当闺女又当弟子养大的孩子,这辈子怕是都会在心里挂念着,放不下咯。”
观主嫌弃的看向来人:“当初让你别教妙安卜算之法,你偏要教。教又没教出师。”
闹得那孩子现在人菜瘾大,算不灵,偏爱算。
灵玄子叫屈道:“那能怪我?是祖师爷不让妙安学会的。祖师爷在上,我还能违逆了祖师爷的意思,胳膊扭过大腿?妙安要是真学会了,她也就下不了山了。”
“山间清贫无趣,还是人间富贵热闹适合漂亮的女娃娃去玩乐一遭。”
“师兄,确定三日之后妙安就上山来吗?我去和师兄弟通知一番,他们三天两头念叨着妙安,听的人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今儿真是个好日子!得了个天大的好消息。”灵玄子道。
观主斜眼看他:“你不是最擅长卜算之道么?你自己算去。”
话未说完,观主脸上已是遮挡不住的笑意。
吾徒妙安,为师甚是想念你啊。
胤禛已经开始上早朝了, 手里的势力今非昔比。
佟家一系的人,对他十分友善,在朝政大事上对他多有帮助。
宫中侍卫里, 蒙军旗出生的侍卫, 也因为鄂伦岱福晋是胤禛未来岳母, 而和胤禛多有亲近。
胤禛虽与德妃不亲近, 但是面子上母子关系过得去,乌雅氏见状自然向流着乌雅氏血脉的阿哥靠拢。
因而,在内务府胤禛也有他的人脉耳目。
所以,永和宫太监往佟国公府走了一趟,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胤禛耳中。
胤禛神色一凛, 想到从去年起德妃就旁敲侧击, 询问他是否要先纳个侍妾,作为房中人, 他就心慌不已。
额娘召见表妹,到底是来者不善,还是只是普通的想见一见。
当初,惠妃选中大嫂,荣妃选中三嫂后, 两位嫂子在嫁进宫前,也频繁被宣进宫,陪未来婆母说话。
自打太子妃的人选定下来后,瓜尔佳氏的那位石格格,一年也能得太后宣召进宫个几回。
这是为了让长辈掌眼, 再看看性情。
即便皇帝指婚以后, 除了犯了大罪,这婚事是不可能退的。
“主子, 您再不落笔,笔尖上的墨就要滴透纸了。”
苏培盛看着胤禛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提醒。
若是一张空纸,墨滴下去,脏就脏了。
可这是一张奏折,前面还写好了字,弄脏了就有些麻烦了。
胤禛激灵了一下,回过神来,望着看不进脑子里的奏折,把它放到一边。
奏折上的事,一时半会不急着写好禀报上去。
他现在着实没有心思在政事上。
“苏培盛,随我去趟永和宫。我去给额娘请安。”胤禛心下决定,猛的站起身。
“诶。”苏培盛习惯性的答应道。
不对,这可不能去啊。
答应不得。
苏培盛急忙忙拦在胤禛身前,挡住他前进的脚步。
“主子诶,去不得去不得。且不说现在是个什么时间了,即便您借着早晚请安的名义,去请晚安,挑不出错来。可平日里,您都是早上去永和宫请安,今儿这时候再去一趟永和宫,您的心思,那德妃娘娘能不清楚么?”苏培盛道。
“便是额娘知道我心系表妹,我也无错之有。”胤禛话虽如此说,脚步却停了下来。
他焦躁的皱起眉头,心里烦得很。
是啊,这没有错。
可是,这样的没错,只能放在感情好的母子关系上。
他与额娘的关系,就如初冬湖面的薄冰,轻轻一碰就碎了。
额娘前脚召表妹进宫,他后脚过去询问,这不是摆明了不信任额娘,认为额娘要为难表妹么。
不论额娘到底有没有这个想法,作为人子,他都不能这样的意思表露出来。否则,就是让额娘面上难堪。
汗阿玛以孝治天下,他不能有丝毫不孝的行为。
胤禛叹了口气:“若是小十四长大以后,他有了福晋,也如我今日这般行事,他必是不用顾忌。”
因为母子关系好,所以即便是过去给自己未来福晋撑腰打听消息,当额娘的也只会嗔怒道“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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