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晓竹知道他是个毅力超群的男人,也知道他为达目的会多么的不择手段。他是强势的,是拥有掌控全局力量的可她不知道他还有这么大的耐性。
这一个星期来,无论她如何严厉拒绝他,想尽办法逃避他,他总会出现在她身边,总会在她感觉到疲倦、孤单的时候,适时出现在她的身边。他究竟要做什么?他们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他又为什么会突然摆出一副追求者的姿态呢?
她的烦恼已经够多了,一个多星期来,她参加了许多场面试,可没有一家公司给她肯定的答复。每天她都要笑脸迎人,回家后还必须掩饰自己,她活得好辛苦,好累,他还要这样一再的逼迫她!
她内心忿忿不平,坐在公车上怒瞪着窗外的风景。但他真的是在逼迫她吗?他只是在她疲倦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轻松的与她说笑,接送她到想去的地方,又在门口等她他永远带着温暖人心的笑容,飞扬的眼眸深处,总有两团能抚慰她心灵的火焰在燃烧,他不给她压力,陪着她,不让她觉得自己是孤单一人。他到底在做什么?
今天出门时,没有看见他,她心底居然升起一股浓浓的失望。她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感觉呢?他有他的工作,不可能一直陪着她,而她不是不想要他的陪伴吗?
她走下车,抬头看了一眼今天要去的公司大楼,情不自禁的暗自叹气。她又要戴上最谦和的笑容,去面对那些挑剔的人,期望一份可能不会得到的工作钟韶突然来到她面前,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玫瑰。
她捂住胸口,见到他捧着鲜花的样子,居然让她感觉一丝有趣。
“美丽的小姐,有空陪我去吃午餐吗?”他的态度彬彬有礼。
“我”她先是一阵错愕。“不行,我要去面谈。”
“现在才早上九点十分,离午餐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他把花放进她手里,笑得温和但坚持。“你有两个多小时可以考虑,我会在这里等你。”
她下意识里转头张望,想要看见他的车。“你不需要去工作吗?”
“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放弃。”
她的心跳坪然加速,脸颊不自觉的涨红。“你别胡说了,我要进去了,不能带着这个去。”她把花往他手里一塞,低着头赶紧往前走。
他没有追上去。
钟韶眯起双眼,紧盯着晓竹单薄的背影。她是不是又瘦了?这几天她早出晚归,一天比一天更失去欢笑与活力。生活的压力,在她身边织成了一张大网,抽走了她全部的笑容。
他握紧双拳暗暗发誓,无论她如何逃避,这一次他都不会再放手了。他会让她知道他的真心,也会让她无从逃避。
不知过了多久,晓竹从大楼里走出来,心情似乎又沉重了几分。她想起那位人事部主任的话:“管小姐,你可以走了,请等候我们的通知。”
那就表示根本不会有通知,她面谈的时间不过十分钟,对方草草问了她几个问题后,就有礼的要求她回家等消息。
这已经是第几家了?多到她自己也快记不清,也根本不想记清了一双有力的手扶上她的腰,他靠得更近,温暖而强壮地支撑住她,无声的替她撑起了整个世界。
她知道自己的心情在崩溃的边缘徘徊,她一直太冷静,用冷静来抵抗内心深处扩散的无力感。
但是人都有极限吧?而这一次,她的极限似乎到来得异常迅速,迅速得令她措手不及,想对人发泄痛苦。“你太累了。每天这样四处跑,你的身体怎么受得了?”他的低沉、安静,让她觉得舒服和安详。
但她还是拒绝了他,挺直僵硬的背脊,逞强说道:“我没事,我很好。不需要你的关心。”
他下颌绷紧,神情严肃起来。“你或许不需要我的关心,可你必须自己关心自己。如果你倒下了,你的家人怎么办?如果你倒下了,你还能照顾谁?”
他说得对!虽然不愿意承认,她还是抬头看着他说:“那是我的事,根本与你无关。”
“不可能。”他又一次抿紧嘴唇,刚毅的线条布满他嘴角。
“韶,你放了我吧”看着他紧绷的脸颊和坚定的黑眸,她无比疲倦的低语。“你知不知道你给我太大的压力?如果我累了,也是因为你而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你只要接受我。”他的语气冷硬。“让我来安排你未来的生活,让我们共同度过日后的每一天!”
她叹口气,疲惫和无力感几乎快把她打倒。“接受你之后又怎样呢?和过去一样,靠你的救济生活,养后我的家人?像过去一样让我觉得低人一等,好让你继续看轻我?”
“我从来没有看轻过你”“你有。”她温柔但严肃的说:“以前你总以为自己是那个帮助我的人,我要依靠着你才能生存。所以你觉得可以拥有支配我的权利,主宰我生命的权利。那让我觉得很自卑,觉得自己欠了你太多太多,让我不能正常平等的面对你”他皱起了眉,眯起双眼。
她转过头去,疲倦、但依旧轻灵的双眼哀伤地望向远方。
“你知道我活得很辛苦吗?一直活在那个阴影里,活在你的金钱阴影里。所以你不要再提议由你来照顾我,那样我会更加看不起我自己的。我用自己的双手去挣得我应得的报酬,好让我活得心安理得,活得不必那样辛苦”他仍旧认真的望着她,黑眸里一道精光一闪而过,他突然低语:“好,找答应你,从今天起,我不会再提议用我的钱来照顾你和你的家庭。但你需要一份工作,我可以提供你一份工作。”
“一份工作?”
他用力点头,眼神专注。“没错!你可以来我的公司上班,我的秘书下个月结婚,我正在寻找她的职务代理人。”
她生气的皱起眉来。
“这有什么区别?我去你公司上班,一样拿你的钱生活,我”
“当然有区别。”他的声音斩钉截铁。“你是用你的劳力来换取报酬,如果你干得不好,我一样可以开除你。而且那个工作并不轻松,当我的秘书也很辛苦。
“你不要以为我会给你一份闲差,然后让你白领薪水。这和你到那些公司去上班不是一样的吗?只不过发你薪水的人是我而已。”
“可是”她还是觉得这样不妥,非常不妥。
他脸色一变,挑起一边眉毛。“还是你害怕天天见到我?害怕你的决定不够坚定,会被我打动?”
“当然不是。”她心里知道是,可嘴里无法不反驳。
“那就好了,如果你愿意,下个星期就来上班。”他咧开嘴微笑,双手又扶上她的腰。“我向你保证,那个工作并不轻松。”
她手里忽然又被塞进那束鲜花,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答应他这样的请求,可是她为什么要拒绝呢?她需要一份工作,而他提供了一份工作,那只是一份工作而已但为什么她的心跳得如此迅速呢?
那的确是一份工作,一份让她总是手忙脚乱、心情紧张的工作。
他说的没错,他的要求真的很高。到了胜源的总部大楼后,她这才知道,他的秘书不只一个,居然有三个机要秘书。可她是最核心的那一个,也就是要时常陪伴在他左右的那一个。甚至连她的办公桌都在他的办公室内!
这太荒谬了,那不是代表她一天内起码有八个小时,必须与他单独相对吗?她提醒自己这是工作,提醒自己不应该牵扯进私人的感情。可是每天与他如此近距离的相对,还是让她提心吊胆,神思恍惚。
他工作的时候异常认真、专注,他的反应很快,决断力也很强,她时常会着迷于他专注盯着电脑屏幕的表情,时常会迷失在他低沉的讲电话的嗓音中她的工作也并不轻松,正如他所说的,这并不是一份闲职,而是真枪实弹的紧张工作,他这个办公楼层一向是处于紧急状态中,胜源所有的业务最后都会汇总到这里,每天都像是一场战争。
现在她知道,为什么那些拿高薪的人总是会未老先衰,那都是因为工作实在太辛苦,压力实在太大。再加上她是个新人,以前又没有接触过这样专业的工作,所以她时常会手足无措。但她发现,他总是会原谅她,虽然他也曾对她大声吼叫过,可下一秒他就会亲自弥补过错。
她可说是见识到他工作的时候有多可怕了,每当有人犯错的时候,他通常会像一头发怒的猛狮,把对方攻击的体无完肤,然后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这是个可怕的男人,当他又训走一位部门主管时,她低头工作,不敢再看他一眼。
“晓竹,我明天必须去一趟巴黎。”他的声音里依然怒气冲冲。“你替我订最早一班机票。”
“好。”看来这一次麻烦大了,居然需要他亲自出马。她利落的开始打电话。
“时间不早了,一起去吃饭吧。”当她挂上电话时,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面前。
她惊讶的看着他说:“你不是要继续工作吗?现在去吃饭”
“明天的事明天再处理,人总得要吃饭。”他不容反驳的把她从椅子里拉起。
她愣愣的看着他,打从她来这里上班后,她不记得有哪一次不是同他一起吃饭的,即使他有事必须去见客户,他也会带上她,她是他的秘书,当然无法拒绝。可是公司里已经有许多闲言闲语了。
她为难的说:“我还是不去了,我工作还没做完。”
“我知道你没什么紧急的事。”他抓着她的肩膀,不由分说的把她往门口拉。
“不要,钟韶。你怎么又这么霸道,我们不是说好工作归工作的嘛”她抓住办公桌,顽强抵抗着。
“可现在是中午休息时间。”他眨眨眼。“而且我明天就要去巴黎,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不多陪陪我吗?”
“我为什么要陪你?”她双颊染上一片绯红,他这些日子还是这样,还是摆出一副追求者的姿态,每次都让她不知所措。“公司里的同事已经在议论纷纷,我不想被人误会”
“他们要误会是他们家的事,我不能管住每个人的思想。而且我追求你那是事实!”他拉开她的手指,不以为然的打开大门。
门外就是其他两个秘书的办公区,她顿时紧闭上嘴,但目光里流露出愤怒,狠狠的瞪着他。
他向她微笑,一手轻抚她柔嫩的脸颊,顿时她的头脑变得混沌起来。
“好了,别闹了。从明天起我们要分别那么长的时间,难道你还想和我继续争吵下去吗?”
门口的秘书和一位正想走进他办公室的主管,都睁大了眼睛瞪着他们。
他坦然的对他们笑着。“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当晓竹清醒时,已经被他拉进了电梯,她只看见同事们诧异和惊愕的表情。
天哪,完了现在她是有口也说不清了电梯里,他握着她的手,用坚定的语气说:“我会尽快赶回来,我们不会分开太久。”
她本来想要抽回手,可突然间想到他要去法国,那就意味着她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不见他,如果看不见他,她一定会想他的她没有注意到他的手已经滑上她的腰,把她带进他的怀抱里。
饭后,晓竹帮着母亲洗碗和整理厨房,然后再同父亲一起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正好是新闲时间。
“最新消息,今天下午从巴黎起飞的法航一四八次班机,不幸在机场坠毁,爆炸所产生的强烈气流,甚至波及到机场上的其他飞机,距今为止还未发现任何生还者,搜救工作正在持续进行中”晓竹的头脑里轰然一声巨响,震得她眼冒金星,四肢无力。她浑身发抖,心脏剧烈跳动,屏幕上那个美丽女播报员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那些声音也开始变得不真实起来,仿佛是从远处传来般。
她蓦地站了起来,一阵天旋地转,她呼吸困难的往前栽倒。
“晓竹”
“姐”
父母和弟妹焦急而关切的声音传来,她只感觉头脑一片空白,然后就被扶到沙发上。
“你怎么了?”母亲蹲在她身边,轻抚着她的额头。
“给她喝点水。”最小弟的声音。
“天哪,姐,你别吓我们,要不要叫救护车?”那是小妹。
她缓缓睁开变得无比沉重的双眼,泪水不知何放开始不停的落下,她颤抖的伸出手,喃喃自语:“不,不可能。那不是真的”她的脑海里顿时浮现,他今天在电话里说的话——“晓竹,我现在人在机场,一四八次飞机,我马上就要回来”她猛地从沙发上坐起,又一阵恶心的感觉蓦地涌上心头,她挥开父母的手,挣扎着站起。“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机场,他应该到了,我要去机抄”“你要去机场?晓竹,你到底怎么了?”父亲愕然的看着她。
“爸。”她张着悲伤的双眸看着父亲。“他在那架飞机上,那架坠毁的法航飞机”“什么?”父亲震惊的看着她。“谁?”
“韶,韶他就在那架飞机上”她已经泣不成声,掩面痛哭。
上帝呀,各位天神呀,千万千万不能让他有事,因为她是这样的爱他,她无法忍受失去他的痛苦呀韶,你一定要活着,只要你活着,我什么都愿意答应你!
她脑海里闪过各种奇怪的念头,最后只汇聚成一种声音,一种乞求他活下去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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