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搭上这身老骨头还有这张老脸不要,我也要为罗老弟保得一分香火下来。{第一看书}”翌日,翼国公府,当着程咬金这老货的面容,秦琼如是说道。
说话的时候,秦琼还卧病在榻,苍白的脸色上,因为心绪的激荡而映出了几分病态的嫣红,自感时日渐少,去日无多的秦叔宝,现在也不在有那般多的顾虑,十几年的兄弟情义,让他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罗通无婚,罗家就此而绝了后人。
“二哥莫要激动!”见得秦二哥乍然从榻上坐起,程咬金的心是一阵地猛跳,忙着上前在榻边安坐,又强行将二哥给按了下去,轻声慰言:“罗通那小子的婚事不能耽搁,不过二哥的身子却是也不能马虎,这件事情,还是交由我老程去做吧,二哥尽管在家中休养便是。”
虽然自己前去并无甚把握,多半也是成少败多,但是程咬金却是也见不得让他的秦二哥拖着病怏怏身子去四处奔波,万一二哥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他老程可怎么吃罪得起?
“咬金莫要轻瞧了二哥,二哥的身子虽病,不比以前,”秦琼再一次地坐直了身子,圆瞪着双眼,盯看了程咬金一眼,道:“但是若真个比斗起来,你也不定会是二哥的对手!”
要强了一辈子,直到现在还是不肯服老,见着秦琼坐起,被他又是这般一瞪,程咬金的脖子猛地就是一缩,不由又想起了以前被二哥胖揍时的情景,病虎也是虎,人老威犹在,二哥若是真个起威来,在这朝堂之上。能够在短时间内便胜得他的,怕还是不多。
“二哥说得是,老程我来回就那么几招,哪里会是二哥的对手?”程咬金陪着笑脸,再次地抚慰着二哥平躺下身,接声言道:“小弟只是担心二哥的身子,不想让二哥再多做奔波。”
“这话二哥相信!你这老小子,平日里看似粗犷无心。马虎大意,凡事都喜欢装个糊涂,不肯出头,”像是被程咬金给劝说住了,秦琼心绪稍平,缓身又平躺在榻上,扭头看了程咬金一眼。轻声数道:“不过,在一起厮混了几十载,享过富贵,共过患难,说是刎颈之交也不为过,二哥对你还不了解么?”
“当年瓦岗众多兄弟当中,除了军师之外,就数你最为滑头,你那斧头,真的就只有三招儿吗?还有。皇上对通侄这事情地态度,你真的就瞧不出些什么吗?”感觉有些乏累,秦琼微闭着双眼,接声说道:“二哥从来都未责怪过你,这是你的处世保命之法,二哥不想过多干预,只要你的心里,还有二哥。还有当年咱们那一干兄弟,就足够了。”
“二哥!”多年的心思被秦琼点破,程咬金不禁老脸一红,看了榻上的二哥一眼。锵声说道:“二哥放心,老程虽然素来胆小,但是这个义字却是一直不敢有忘,当年罗大哥对我老程也是颇为照顾,还曾数次救过老程的性命,于情于义于理,小弟也断是不会看着罗大哥罗氏一门。就此绝了香火。罗通侄儿的婚事,便是拼了这条老命。老程也要求得皇上应允下来。”
“你今日能来,二哥便知你之诚心,”秦琼地脸上,缓露出了一丝笑意,扭头轻声向程咬金说道:“不过这件事情,二哥不会让你一人出头,还是那句话,二哥已经时日无多,临死之前能够了了这一桩心事,也算是可以瞑目了。”微顿了一下,秦琼又接着说道:“而且,皇上是最念旧情之人,老夫拖着这副身子到皇上跟前,说起话来也会更方便一些。”
还有一句话,秦琼没有说明,不过程咬金却是也心知肚明,只有由着此刻的秦琼前去求情,才能给皇上一个很是合适合理的台阶来下,时至今日,两个老头儿俱已看出,经过这几年的消磨,皇上心中对罗通那小子的一口恶气,早已经消散了个无踪,皇上现在所需的,仅只是一个不太低的台阶而已。
“二哥!”程咬金不由又叫了一声,胸中涌现出一丝暖意和愧疚,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二哥还是这般为自家地兄弟着想,可是他自己
“好了,无须多言,”秦琼开声止住程咬金的话语,轻声言道:“一会儿你去支会一下敬德,公孙武达,还有其他的一干兄弟,明日一早,随二哥前去朝堂向皇上求情,这次,怕就是二哥最后一次上朝了。”
说着,秦琼又是一阵咳嗽,咳嗽过后,削瘦的脸上,神情也是变得极为落寞。
“二哥!”程咬金又叫了一声,看着二哥现在的情形,心中也是一片悲凉,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是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嗯,还有,”心有所想,秦琼又睁开眼来,扭头看了程咬金一眼,道:“记得着人去立政殿,将此事提前向长孙皇后招呼一声,皇后娘娘之前与罗家弟妹有旧,情同姐妹,让她在一旁说些好话,或也会有些作用。便是不行,让皇上在心里提前有个准备,也好。”
“还是二哥料事周详,老程这就去办!”程咬金轻点着头,见得二哥再没有精神,说道了两句之后,便起身告辞,离了翼国公的府坻。
“义父,该用药了!”程咬金前脚刚走,卦小乙便端着药碗儿从门外走来,看到义父还没有睡下,轻唤了一句,便轻身走了进来。
走至榻前,把药碗交由一旁侍候的小索,卦小乙弯身把义父扶起,让其侧身在榻前依好,而后又把药碗从小索的手中接过,一勺一勺地轻喂起来。
“义父明日,真个要去上朝面圣,为罗大哥求情吗?”看着义父再不复以往的身子,卦小乙轻声询问,面露忧色,前番太医还曾有叮嘱。忌让义父再出府门,他怕义父的身子到时会丁之不住。而且罗大哥地事情,到时皇上就真会同意吗?他也怕义父明日会受得刺激。
“我儿莫要担忧,”慈爱地看了卦小乙一眼,秦琼的眼中流露出几分柔意,不习惯被人像是婴儿一般喂食,直接伸手把药碗接过,很是豪迈地仰脖就是一阵猛灌。片刻间,药进碗空,抬手把空碗扔递给小索,秦琼接着说道:“明日之事,为父有八分把握,无论如何,也要为通侄。把这道旨意给请下!”
语气坚决,神情刚毅,看到义父这样,卦小乙就知道,义父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这件事情,已再无可缓转地余地。
“若是不成,义父也莫要强求,若是惹起了皇上的怒意,罗大哥的事情怕就会是更加难办。”劝阻无效。卦小乙只得退而求其次,开声向秦琼说道:“想来罗大哥,还有罗伯母他们,也不想义父会因为他们,而受到皇上的牵怒。”
“这些,为父自有分寸,小乙怎番也如女子一般,絮叨个不停。”秦琼挥手止住卦小乙还待接下的话语,虚声爽言:“一会儿你便去一趟罗府,看看你罗伯母与罗大哥可有中意地姑娘,明日为父便求得皇上降旨。予以成全!”
秦琼倒是很有些信心,罗通当年虽有错事,但是这么些年的惩罚也当是够了,且皇上当初还曾收下罗通为义子,当初在太极殿处罚罗通之时,也未曾将这层关系抹去,这就足以说明。在皇上的心中。还有那么一丝情意存在。现在皇上与罗通之间,所欠缺地。也只是一个契机和台阶而已。
“这个,小乙倒是知道一些,”应声不言,看了他义父一眼,卦小乙又开口说道:“前几日闲暇,孩儿曾去罗府探视,知晓罗大哥现正与他表舅家地那个狄姓表妹相交甚近,几是形影不离,天长日久地,倒也是有了些情意,孩儿也曾探过罗伯母的口风儿,罗伯母对这丫头似也甚为中意,只是罗大哥的婚事一直不定,谁也不曾提过。”
“狄家的?可是新任的那个中书侍郎,狄知逊家的那个大女儿?”见得卦小乙点头应是,秦琼轻点了点头,又斜身依靠至榻头,嘴里面轻声言道:“她我倒是曾有见过,相貌不错,又是书香门弟,家世倒也相当,只是,给通侄找得这般好地一房妻室,皇上那里,怕是会有些难讲啊。”
“夫君,你说罗大哥与芝芝妹妹两人若是能够结成秦晋之好,可算是般配?”从罗府回家地路上,马车里,张楚楚双手掐着宝儿地胳膊,让其站立在车厢学着走动,同时也轻声开言,向正坐在对面的夫君问道,隐约间,两只大眼睛里面闪现出些许地狡黠之意。
“无所谓般不般配,主要还是得看罗大哥与那狄家小姐各自地意愿如何,”将目光从窗外掠回,柳一条扭头看了媳妇儿一眼,轻声回道:“不过,像是狄大小姐那般刁蛮的性格,也不知罗大哥能不能忍之得住。”
对于狄芝芝刁蛮任性,不文不雅的疯野性子,便是来自于现代,柳一条也是有些不敢恭维,反正若是由着他选,怎么也不会挑着狄芝芝这种丫头作伴。套用一句比较后现代的话来讲就是,这个女人,不是他盘中的那道好菜。
女人,还是贤惠温柔一点的好,想着,柳一条翩身移到楚楚地身侧,深情地凝视着楚楚娇洁可人的小脸儿,柔情无限,这辈子能够娶到像是楚楚这般贤良淑德,善解人意的女子为娶,他知足。
“夫君,为何这般看着妾身?”感受到夫君眼神之中的炙热,想到了些什么,楚楚的小脸一红,低语轻声向柳一条问道。
“为夫在想,”伸手把媳妇儿揽在怀里,柳一条柔情说道:“这个世上,应是再没有哪一个女子,能及得上娘子这般漂亮贤惠,更能让为夫心动了。”
花言巧语,不过却也是出自真心,夫妻之间,少不了这种略带些甜味的调剂调节。就像是时常要送上一束玫瑰一样,这些甜言蜜语,有时候还是要真个说出来才好。比如现在。看到楚楚脸上薄红娇羞的神态,柳一条的心中,也是一阵地荡漾,不由地便伸着脑袋,轻轻地朝着楚楚地小脸探去。
“呜呜呀”“呜呜呀”
一种夫妻之间,刚刚形成,且又很是奇妙甜美的独特氛围,刹时间便被宝儿这种自得无意的欢呼声给冲了个无踪。张楚楚慌忙整色。把儿子抱到怀里,看着儿子又是拍手又是踢腿地活样子,脸上地羞红之意,也渐渐地消退了下去。
有时候,有个小孩子,还真是有些烦人。
柳一条有些吃味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害得他想跟自己媳妇儿亲热一阵都是难之又难。
“干娘的病,真的无碍吗?”看到夫君脸上一片地失望之色,遂甜甜一笑作为补偿,张楚楚轻声把话茬儿岔开,抱着儿子开口向夫君问道。
“贫血,再加上一些轻微地中暑,并无大碍,”见着老婆儿子的头上身上都现了汗水,柳一条拿起一旁的蒲扇轻摇,为母子二人扇起风来。嘴巴里面轻声说道:“只要常年吃食着前些时为夫开出的那些药膳,再勤加练习长青歌诀的养气之道,痊愈如常,也只是早晚之事而已。”
“不过,除此之外,干娘还有心病,”微送着轻风,柳一条接着说道:“罗大哥一日不能成亲。干娘地这块心病便是一日不能放下,这对她老人家地身子也是多有影响。”
“是啊,当年罗大哥的事情闹得是满城皆知,要是想让皇上收回当初地成命。怕是不会那般容易,”张楚楚轻捋着儿子头上柔软的头,叹声说道:“眼看着自家的香火断绝,干娘的心中自是不会宽松。”
“自拜认到干娘膝下以来,以往每与干娘相处闲聊,”楚楚接着说道:“干娘地面上虽常挂着笑意,但是妾身却还是能够感觉得到。干娘在言语行间。所隐露出来的浓浓忧郁之意。夫君,罗大哥的事情。真的是没有一点办法吗?”
遇到难题,楚楚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她的夫君,从相识,到现在,她还从未见过有什么难事,能够真正地难倒过她的夫君。
“让皇上收回圣意,允许罗大哥再行婚娶,并不需要咱们去操心,”柳一条提壶倒了一杯凉茶,端起小饮一口,轻声说道:“时机到了,罗将军府的那些朋友长辈,自是会去为罗大哥求情,谋得一房妻室,以延罗家香火,至于妻室的位置会不会是狄家的大小姐,却是有些难说了。”
“嗯?这是为何?难道罗大哥还会嫌弃芝芝妹妹不成?”张楚楚不解地向夫君问道:“妾身看罗大哥与芝芝妹妹之间,倒是还有着几分郎情妾意的意思,应该不会吧?”
“这与罗大哥地意愿无关,且,在这件事情上,罗大哥怕是也做不主去,”柳一条微摇了摇头,道:“事实上,在别人的眼中,甚至是在皇上的眼中,狄家的大小姐很好,名门贵族,书香门弟,刨开她那副古怪精灵让人有点难以忍受的大小姐脾气,也算得上是一个难得的美人,若是搁在往常,罗、狄两家结亲,那是门当户对,喜上加喜,是再好不过。”
“若是现在呢?”听出夫君话中的意思,张楚楚适时插言。
“现在,皇上定是不会同意。”见媳妇儿面带疑惑地向自己看来,柳一条又斟倒了一杯凉茶推递至楚楚的跟前,轻声说道:“因为狄大小姐地条件对罗大哥现在的情况来讲,太好了。”
“先不说罗大哥当初做过的错事,有失国体,且损了皇上在别国的脸面,皇上心中地那口恶气儿有没有出得,”柳一条接着说道:“但就想想之前被罗大哥逼得自尽的那位北国公主,还有她现在的家人,国人,皇上当初没有直接斩了罗大哥以示公正,他们就已是心有不忿,现在若是再听得皇上得允罗大哥娶回狄大小姐这般好的一房妻室,会有什么想法?又会怎般言讲?”
说到底,还是一个舆论和脸面的问题。
身为一国之主,李世民这位明君不可能不在意这些,所以,为了避嫌,为了不遭人口舌,为了以全自己的脸面,李世民最后便是会答应,也绝不会做得太过,让罗通娶回一个大美人儿回家生孩子玩。
“夫君说得在理,”轻点着头,张楚楚的眉头微微蹙起:“难道罗大哥与芝芝妹妹是真地不可能了么?”
“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他们在一起,真地就好么?”柳一条小接了一句,若是推算得不错的话,罗通与狄芝芝这二人,应该算得上是三代以内地旁系血亲了吧?近亲结婚,不好吧?
“那是自然,两情相悦,又是表亲,怎么会不好?”听得夫君这般说起,张楚楚一下便来了兴致,把小宝儿放到别一侧的腿上,扭身向夫君问来:“不知夫君有什么办法?”
“为夫知道一种野果,名曰黑菩,”见媳妇儿问得殷切,柳一条随口就说了出来:“幼时成绿,外带尖刺,食之可令人面部乌黑起斑,并泛有紫意,没有月余之期,褪之不去。且,没有人能够诊出其因为何,其间也无任何可医之方。再有就是,这种果子少有人知,在这长安一地,应是不会有人察觉。”
“夫君的意思是,”张楚楚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道:“让芝芝妹妹吃食这种黑菩?这,管用吗?”
“在这件事情上,丑女,方可无敌。”柳一条小押了一口茶水,很是笃定地说道:“美女的话,那是一点希望都不会有。”
“那夫君可知,这黑菩在何处可以寻得?”对于这件事情,张楚楚倒是很是上心。
“咱们家中就有,”柳一条微笑轻言:“当初咱们一家避走之时,为夫就多有准备,以备不时之需,只是后来情势和缓,一直都没有用上罢了。娘子若是有心,回头为夫就拿之于你。”
说着,柳一条伸手把宝贝儿子从楚楚的怀中接过,轻为他扇摇着凉风,嘴角缓缓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倒是也想看看,狄家的那个小丫头,变成酱紫脸时的模样还有就是,她会为了罗通,吃下这种可以让自己变得奇丑无比的黑菩野果吗?
“嗯,今晚,妾身便去狄府,与芝芝妹妹说项一番,”张楚楚闻言,而上带着一些喜意,轻声自语,下定了决心。
“就说是孙道长给的,莫要提起为夫,”看得媳妇儿这般热心,柳一条也不阻拦,只是适时地开声稍嘱咐了一句。
“知道了,夫君,”张楚楚轻应了一声,不觉地又想起了任幽那边的事情来,遂扭头开声向夫君询问:“过了这么久,桑妹妹的伤势,也应是无碍了吧?”
“嗯,”柳一条哄着儿子,轻点着头:“若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表面的伤口应是已经愈合,她现在所需要的,也只是卧榻休养以待恢复而已,娘子就莫要再过担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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