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第二天早上,抱着一筐草药在山村村长家门口祈求换食物,即使被旁边的小孩丢石头推搡揪头发也不离开。
村长即使不想换,但也拉不下这个脸,毕竟他是一村之长,不是普通村民,再怎么不喜欢她,她不过也只是一个小孩而已。
如果是巫师处决也就算了,让他当着所有村民的面逼死一个小孩,村长的威信该往哪搁?
就这样,巫女的孩子虽然受尽白眼侮辱,村长还是给了她食物,她抱着食物回了家。
她后来经常会采药草和山民换食物,自己捡山里的野果抱回家,不过因为背负着“怪物”的诅咒,经常被山村的孩子欺辱,踩碎她的野果,烧掉她的药草。
而巫女也一直疯疯癫癫,只偶尔短时间会清醒,有山民声称几次看到巫女要把她掐死,有时候又看到巫女抱着她嬉笑唱歌,令人毛骨悚然。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个月,巫女忽然清醒了过来,在某一天带着孩子离开了山村。
几天后巫女浑身是伤的回来了,山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巫女回来后带着孩子去了深山里,第二天却只有孩子一个人下来,巫女不知所踪。
关于山民的供词就只有这些,而卷宗中则是完整记录了补充和后续。
补充:巫女带着孩子离开是去找了蒋未寒,却被已经和别人结婚的蒋未寒赶了回来,在山中因精神恍惚失足坠崖而死。
但这里牧云对巫女主动带着孩子去深山的动机圈出来画了问号。
——她为什么要去深山?
经过这样的打击,她去那里,很大可能就是想寻死,而且是带着孩子一起寻死。
而且巫女的死因他们并不知道,只从山民口中知道她不知所踪,是从白雾口中才得出了“失足坠崖”的结论。
后续:巫女的孩子,之后一个人离开了山村,度过了一段流浪的时间后,被白瑜雅收养,起名白雾。
……省略生平经历……
xx年6月8日,白雾在考试结束后被蒋未寒雇人绑架,献祭给古老传说之中的邪神,换取蒋未寒重病将死的儿子生命。
——详情见t4521案件卷宗。
总之,这卷卷宗整体用一个字来形容就是——惨。
白雾现在的生活已经很不幸了,牧云在思索过后,只是给她看了那卷记录了蒋未寒和巫女故事的卷宗,把这卷隐瞒了下来。
白雾当时只有四五岁,显然是不记得这种事的。她自己也说记不清了,所以让她知道并没有什么不妥,但牧云注意到了卷宗其中的一行小字。
在被收养后,白瑜雅带她看过心理医生。
不管她是否受到过心理创伤,牧云觉得,这种只会让人痛苦而没有任何价值的经历就没必要让她知道了。
……
体育课后半节,自由活动时间。
白雾找了个操场的角落,掏出单词本,垂眼默背单词。
肩上忽然搭上一条柔软的手臂,梁静背着羽毛球拍,把水贴她脸上,“我去,小白你要不要这么卷啊。”
“我只是想……”她顿了顿,“想着闲着也是闲着。”
白雾接过她的水,梁静戳了戳她的小脸,“你嘴唇好苍白啊,脸上也没什么血色,生病了吗?没事吧?”
“……只是刚跑完步。”
温声应了一句,白雾忽然想起中午时邪神也这么问过,那时候他蹙眉看着她,像是很不开心的样子。
……是讨厌她这种样子,觉得丑吧。
也对,毕竟她也就只有这具躯体能让邪神感兴趣了。
白雾拧上水,抬起眸子:“静静,你带口红了吗?”
牧云恢复意识后, 第一时间下令让警员撤离,好在警署规矩严明,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在远处的食堂吃饭,还没有人受到邪神气息影响。
特遣组队员得到消息, 快速有序地让所有警员撤离, 警署附近群众也进行疏散。
极度危险,这是牧云对真正意义上的邪神的唯一评价。
邪神在进入人类社会、出现在他们眼前后, 一直是无害的普通人模样, 再不然就是可爱的粉色水母形象,每天就只是跟白雾谈恋爱。
以至于让他对古籍记载的“无尽恐怖的不可名状”字眼毫无感觉,甚至觉得这些记载未免太过浮夸, 艺术加工的成分太多了。
牧云知道,邪神并没有对他动手, 自己只是单单看了一眼,意识就陷入了混沌,被幻觉吞没自杀。
如果不是闻栗及时让他清醒阻止了他,现在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牧云看了眼手上还残留着血液,他没受伤, 那就是闻栗的了, 就是这血的味道把他唤醒的, 身为邪神的眷属,她的血或许有不一样的效果。
他看了眼门口站着发抖的少女, 从口袋里拿出纱布, 朝她走了过去。
闻栗看到他又回来了,急的尾巴炸毛, 抬手推他,他不怕死吗, 邪神大人真的会杀了他的!
牧云捉住她还在流血的右手,扯开纱布缠了上去,一圈一圈拉紧快速熟练打了个结,“先止血,回头再好好处理。”
男人给她简单包扎了伤口,抬手把手上残留的血抹在唇边,闻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牧云已经走进了办公室里。
站在卷宗架前的青年似乎是刚好看完了卷宗,放下卷宗正要离开,牧云连忙开口:“邪神先生。”
根据他的判断,邪神看的是白雾的卷宗,以他们现在的关系,不难想出邪神会为了白雾做出什么。
他在发怒的情况下,极大可能会毁掉山村,毁掉伤害过白雾的一切,杀掉所有人。
可这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经过迁移变迁,山村里那些当年的人已经换了一波,大部分都是不知情的无辜人。
青年指节按在文件夹上,缓慢抬起眼来,熔金色的竖瞳看向了他。
对视上的一瞬间,脊背发寒,控制不住的脊柱骨节抖动,牧云甚至都能听到骨头碰撞的咯吱声。
黑色的粘液又涌入了视线,他舔了下唇瓣,血腥味让眼前浓郁的黑缓慢褪去。
他勉强从喉咙里发声:“邪神先生,我知道您很生气,但您如果杀了这些人,也不会让白小姐开心,只会让她更加痛苦。”
视线里的青年微微眯起了眼,牧云感觉身上更压抑沉重了,可明明周围什么都没有。
他咽下喉头的血腥味,继续开口:“这些人中一部分是做过恶的,但大部分是无辜的,您杀了这些人,让她背负几百条人命,她往后就无法安稳生活了。”
巫伏盯着他看了几秒,如果不是他是白雾认识的人,他早就把这个聒噪的人类弄死了。
不过他的话倒是让他想起了一件事。
有一次图书馆人太多,他们去咖啡店休息,她去洗手间的路上被绊倒的服务生把咖啡泼在了身上。
她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处理衣服,也不是埋怨服务生,而是拽着他的衣袖,说服务生只是不小心的,目光恳求让他不要生气。
她很怕他会对这个服务生做什么。
其实仔细想来,从一开始回到人类社会后她就经常这么说,别的人类做什么说什么她都会小心解释,害怕他会杀掉不小心惹到他的人类。
那只丑猫也是。
那次雨夜过后,他对她选了洛斯这件事耿耿于怀,她软声跟他坦白,说并不是因为喜欢他才选了他,而是因为洛斯不会死,她只是不想牵扯到无辜的人类而已。
“……白小姐也不会希望您这么做的。”
巫伏目光淡淡扫了一眼,眼前的雄性人类嘴角正溢出血,他收敛了周身气息,眸色恢复漆黑。
上次他只是说了句要杀了她朋友,小宠物就哭哭唧唧的,要真死了,她指不定要哭几天。
……烦死了。
巫伏把卷宗往桌上一扔,杀了这些人她会哭,不杀他又忍不了这些欺负过她的人类还活得好好的。
牧云见状明白自己的话有效果了,连忙继续,提出解决方案:“我们会调查出当年参与其中的人,给予他们应有的惩罚。”
他补充:“这样白小姐也会高兴的。”
巫伏垂眼看着另一卷相关的档案照片,他一直不知道,原来是她的父亲为了另一个儿子献祭了她。
她之前婉求他等一段时间,他以为是她太过优柔寡断,不过知道了早上的事,他大概明白她想做什么了。
毁掉他们的一切,让他们体验到她曾经的痛苦,在折磨中让他们死去。
的确比简单的杀掉要有意思的多,小宠物的复仇很有趣,他喜欢。
巫伏合上文件夹,冷淡嗯了一声,目光掠过雄性人类惨白的脸,语气低了下来,“不准告诉她我来过这里。”
她要是知道他伤了她朋友,又要哭了。
牧云:“我明白的。”
邪神来的突然离开的也突然,眨眼间就已经不见了,那种令人战栗的感觉也终于褪去,牧云整个人放松下来,身后冷汗不断下淌。
还好邪神这次来并不是知道了他们跟白雾的交易,只是想替白雾报仇出气。
她现在是邪神的恋人,对他有制约效果,顾忌着白雾,邪神就不会做出什么恶劣的行为,所以他才能够劝阻他。
但如果是邪神发现自己被白雾背叛,知道了她一开始就跟他们合作,把他的信息告知给异研所,那就完了。
连白雾都救不了他们,她自己不说是被杀掉,也肯定会被盛怒的邪神惩处。
“阿云!你还好吗?”
闻栗小跑过来,她的力量本来就来自于邪神,在他的威压下她完全不敢动。
牧云喘了几口气:“没事,闻小姐,刚刚多谢你了。”
他笑了笑:“不过这种惊喜,下次还是提前给个预警吧。”
闻栗抱着自己的尾巴低下头,小声:“……不是的,其实我只是想送你饼干。”
牧云怔了怔,闻栗从沙发抱枕后拿出饼干礼盒,歉意地开口:“是我不小心提到在警署看到过啊呜的卷宗,邪神大人才会过来的,对不起……”
这种情况也不是她能预料到的。
牧云垂眼看着她包着纱布的手:“没事。走吧,我先带你去医务室处理一下。”
牧云带着闻栗去了医务室,替她处理清洗伤口,这会儿放松下来后,不由得感慨。
他连人形的邪神都无法直视,要靠闻栗的血才能清醒,白雾却能在原形的邪神影响下还能够保持理智,从而周旋脱身,甚至现在成为邪神的伴侣。
她这个“普通人”未免也太不普通了点。
……
在白雾说了那句话后,梁静眼睛一亮,“我身上没带口红,不过可以去我宿舍啊,我来帮你化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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