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笔试那会儿的猛补,姜晚一下就将执念里的画面和史书事件对应上了——亚拉丘陵妖族乱斗,池子时的成名战。
她从出生就被圈养在地府,在叛逆递交辞呈前没见过洲岷摧残的人间惨相,也没见过战火连天的土地。
她以为残肢解体拼凑的魂魄已经是战乱最残酷的一面,眼前的一幕幕却告诉她,残肢解体的魂魄已经是战乱里最幸运的,不幸的那些魂魄早在密集炮火里消亡,再无转世。
虽是执念幻境,可遍地苦苦哀求的祈祷声还是如同利刃,句句刺入她的肺腑,让她无法呼吸。
她想不明白,是池子时的出现解救了这些妖族免于水深火热的战乱,他为何会将这些功绩视为无法原谅自己的执念,甚至不愿提起,不愿承认。
连追封战神的庆功宴都推拒了……
“哈哈哈哈,妖族之王今日就要易主,从此以我熊族为尊,众人皆要称孤为王。”
“妖王!妖王!妖王!”
“妖王万岁!!”
幻境的画面变幻极快,痛苦被帧帧定格,战乱的残暴让她脑袋嗡鸣,有些窒息。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就算是姜淮鬼帝,也无法插手战乱。
作为执掌命运的一方却无法挽救无辜性命,万斤重的无力感坠在她的脚踝,叫她挪不动一步。
执念里没有池子时干预战乱,熊族以粗暴手段驱赶了丘陵的原住民,几乎将蛇虎两族屠灭,丘陵上飘满了熊族的大旗,不日就要攻向妖王所在。
熊族野心不知收敛,手段粗暴残忍,一旦成为妖王,绝不止步于此,战乱将从周边开始蔓延至三界……
她怀里的狐狸在幻境变幻的时候就消失不见了,踏遍亚拉丘陵都没能找到踪迹。她只能闭上眼,咬紧牙,调动了全身血液冲破被鬼帝强行关上的鬼眼。
黑色的花钿在额间展开,她遵循了妖族百姓的祈愿,她的神识向执念的主人发出共振,试图唤起那个救主自甘堕落的魂魄。
熊族战旗被风鼓动的声音淹没在大军前行的号角声里,所过之地了无生机。
月亮上爬,丘陵的夜并不安静,篝火和熊族嘹亮高亢的嗓音庆贺着又一场战的胜利。
远方有陌生而又激越脆亮的号角响起,近仙山的一座丘峰顶上站着瘦弱的少年,身后是百来人组成的仙将前锋小队。
银灰色战袍在月光下显得清冷无情,在熊族不屑一顾里杀意逼人,纵身从丘陵被炮轰截断的边沿跃下,身骑蛟龙,长戟一扫便撂倒一众。
身法轻盈,人龙合一,在熊族个顶个的大块头间自由穿梭而过,神出鬼没的点杀,招招刺入要害。
只一人一龙便将熊族一支精锐的士气磋磨于无,狼狈逃离。
秋风萧瑟里,少年回头,眼眸坚毅,军旗在他身侧哗哗作响,整个丘陵都回响着他的名字——“池野,池野!!”
人如其名,打法又野又狂,带着肆意生长的蛮劲。
少年从来不畏惧死亡,每一次都用尽了全力。
姜晚站在另一座丘峰顶上旁观了整场以一敌众,心里对他的执念更不解了。
就是这样的实力让妖族结束了苦不堪言的内斗,解救了无数小妖们的性命,避免了战火的蔓延,可称为妖族救星。
这样的人,为何会认为自己是战乱的罪人?
执念幻境又一次撕裂扭转,画面走过了少年打的每一场战,和战后凄凉悲怆的族群,以及久久无法恢复的家园。
河州高地的埋伏,她作为幻境的旁观者被他部下的小将发现了,少年惊诧的神色一瞬即逝,握紧了拳头回头去调整沙盘,制定了更为精密的作战计划。
她记得,这次的对手是魔族同样年轻的将军,棋逢对手,难分伯仲,让他不得不谨慎对待。
“我们将军帅气吧,他要说仙族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小将自豪地仰着下巴,给姜晚倒了碗清酒。“魔族交界,浊气重,夜里温度低,喝点酒暖暖身子。”
姜晚点着头,接过酒,没喝,眼睛盯着远处专注深思的少年将军。
这时候的池子时已经从先锋爬到了能指挥全军的将军。这一场战若胜,高地两边的百姓将免于魔族侵扰,若败,仙族将连失河州高地和周边大小五块版图。
“魔族那群人就不是个东西,战打到哪里就掳哪里的姑娘,还装清高来谈判,我呸,咱将军一把银枪长戟就能把他们打的屁滚尿流哭爹喊娘。”
小将是巡山的时候发现的她,非认为她是被魔族掳去又自己逃出来的可怜姑娘,将她带着回来了。
小将在火边将双手烤热才脱下为挡浊气而捂得严实的战袍,露出的脸姜晚很熟悉。
姜晚有些吃惊:“仲奉仙君?”
眼前人和仲奉仙君狐狸般圆滑精明的脸有七分相像,相差的几分就是那份圆滑和精明。
眼前人要更正气,更意气风发些,满眼写着为族群争光,要拼出一份大事业,打出一片名声来。
他原来是池子时手下的兵?
“啊?你知道我名字?”小将眼眸亮闪闪的,又慌乱地摆了摆手,“姑娘大概是认错了人,我不是什么仙君,可不敢高攀了。不过能和仙君的尊号同名也是在下荣幸。”
“你一直跟随着将军?”
“池野将军第一次领兵时我就在了,我可是他最得意的部下,誓死效忠。”仲奉拍着胸脯,自豪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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