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尧在不远处的棚子门口冲她挥手。
“姐姐,这儿,这儿。”
姜晚思考的有些入神,还是池子时拽着她的衣角,轻声提醒她。
“姐姐,道长叫你。”
这称呼他是越喊越顺嘴了,那声调简直是莫尧20版本。
姜晚瞪了他一眼,才抬脚往莫尧招呼的方向去。
池子时被瞪得一脸茫然,是莫尧的口气,没模仿错。
还要再软一些?
姐姐。
姐姐~
池子时在心里揣度着语气,步子依旧紧跟在姜晚后头,在人群推搡着要挤到她前,总能快速出手替她挡下。
姜晚有预见性一般,侧过头去看他围挡住人群,仔细护着她往前走的动作。
时刻警惕的心像是落到了实处,下头有一双大手,稳稳当当地托住了她。
她好像也没有那么恨他。
莫尧扶着棚子的塑料帘子,请她往里边走。
池子时弯腰钻进去时还盯着莫尧的脸研究语气,盯得莫尧背后发凉,摸着小脸,往边上的铁架子的光面瞧了又瞧。
也没沾上东西唉。
莫尧缩着脖子,两手交叠在前,站在后头伸长了脖子往前探,生怕离太近了仙狐大人又不高兴。
棚子里,柳如云和半瞎子半蹲着,两手各自搀扶住一位跪在他面前的女人。
那些女人佝偻的背影有些熟悉。
“求求您,救救我老汉吧。”
“我们早上是有眼无珠,不识泰山,不知道大师您真本事。那外头都说卓大师好,薛道长也说,我们就……”
是早上那些大妈。
姜晚后头想听莫尧说说经过,只瞧见小孩缩在角落里,垫着脚尖伸长了脖子看,又时不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池子时的神情。
她觉得这狐狸除了兵法和打仗其余的一概不通,对术法和人心的研究可能都不如她。
怎么有人下换面皮的法术单给她一人的,别人瞧见的都是池子时,单独又做了一张给她看的,叫池野的新面皮。这叫什么事,她打眼一瞧别人对他的态度就看出了端倪。
就半瞎子毕恭毕敬又假装长辈那不自如的样,她都不着鬼眼查探就知道这人扯了慌,有事要骗她。
莫尧暴露的就更明显了,私下里对池子时的称呼怎么也变不过来,偷偷叫了不知道多少声仙狐大人。每每叫出口都紧张地观察她,见她没异样才长舒口气。
这幼稚的把戏叫人没法和骁勇善战的战神联系在一起,她都有些怀疑,从无败绩的战神究竟是不是他。
看着不像,再看看。
姜晚目光扫过莫尧,小道士立刻读懂,一面观察着池子时的神情,一面小步子挪得飞快。
“姐姐~”莫尧露出整齐的八颗牙。
池子时盯着,挑了眉头,扯了扯嘴角,舌尖不自在地舔过尖利的犬牙。
姜晚刚想问话,又猛得想到什么,有些害怕地侧头去看池子时。
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这位传说中高冷无情的战神,现在神情怪异地鼓着腮帮在学一个人类道士呲牙花。
姜晚欲言又止,在她搜索出合适措辞前,池子时先一步变回了她熟悉的表情。
她忽然就觉得狐狸这张没有什么大神情的脸看着特别顺眼。
据莫尧回溯,这几个大妈在地震前又找了卓天来救人,结果越救越坏,本来招魂后回了点血色,还能看的脸一下就塌陷下去,气息奄奄,心跳慢到快要消失了。眼看着植物人变死尸,她们才想起柳如云的好,想求他再可怜可怜她们,再救救人。
姜晚盯着被看护的很好,一点没收灾祸影响的几个大汉,又看看跌跪在柳如云身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可怜女人们,脑子里响起了姜淮的声音。
[救她们吧。]
那声音温柔,近在耳边,又如在天边遥远。
姜晚的鬼眼慌忙睁开,努力感知打探着,却没有结果。
她无力地望向柳如云,他额间隐约流露出姜淮的魂息,光点忽明忽暗,像是在回应她什么。
“求求您,再救救他吧。”抓着柳如云衣角不放的大妈哐哐磕着响头,脑袋磕在沙土地上,印出红痕,粗砂粒嵌进她的脸也毫不在意,只是一个劲地磕,那架势像柳如云不答应她就不停歇。
柳如云求助的目光望向姜晚。
他是想救的,不为这求情,也不为这响头。
可他知道,他没那个本事,救不了人。
姜晚:真的,学点好的吧
池子时:可你喜欢……
莫尧:大人别这样,我害怕!
城隍错判
姜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他:“确定了?”
柳如云好像知道她在问什么,又好像不知道。
确定救还是确定不救?
匍匐在跟前的人用力拉扯着他的衣袍,那是抓住希望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她们都使出了死也不甘心松开的劲儿。
几年前,那个奶奶也是这样跪在道观门口,求他救她儿子一命。
她求来的时候,她儿子早被她耽搁没救了。
明明是她一早不分青红皂白谴责他而闹出来的后果,她却紧咬着他不放,说他没有良知,没有菩萨心,闹得很难看。
道观门前聚集了很多家庭,都是来求他救命的。他们抱团相拥,互相打气取暖,鼓舞着坚强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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