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孝顺”的一家人。
老太太手中拨弄着念珠,停下来抬头看她,问:“姑娘,有什么事吗?”
老太太眼里有如空坛子,一点光亮也没有。
她看着姜晚手里的签子好像意识到些什么,又开口道:“我家老头想走很久了,你是来带他走的吗?”
姜晚点点头,没有解释。
池子时看着她隔着一条椅子坐在老太太身边,静静地等着医生抢救结束。
白芋盯着老太太手里的念珠,道:“他们家倒是什么都信,不知道是不是西方神在帮他们续命。”
黑玉没接话,只是继续盯着病房里的情况。
医院的长廊又恢复了安静,池子时趴在长椅上假寐,姜晚看着手里的签子,老太太口中低声诵念,拨弄着念珠。
城隍爷翻着古籍,黑白无常像门神一样贴着病房的门。
青阳观的香灰
约莫有一个钟头的时间,病房的门终于被拉开了。
几个医生从里头出来,大汗淋漓,满是疲惫。
为首的医生半蹲下来同老太太讲话:“老太太,没事啦,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你再过一会就可以进去看他。”
老太太点头道了声谢谢,并不着急起身进去。
医生准备离开,看到姜晚时停下脚步:“你是他孙女吗?老人有些想放弃治疗,你们最好沟通一下。”
姜晚没有开口否认,只是把玩着手里的签子。
不知是没有精力再多做交代还是看惯了这一家子的奇葩行事,说完话就离开了。
老太太将念珠收进兜里,站起来去开病房的门。
白芋伸着脖子准备跟着进去,脚刚想跨进去就被一道无形的门弹了出来,再试一次,被弹飞的更远了。
“什么嘛,怎么还有鬼差进不去的地方?”
“青阳观的香灰。”
黑玉闻言转头看她:“香灰还有这用处吗,可青阳观的香灰和普通道观里的香灰有什么不同吗?”
姜晚解释道:“单是香灰自然不行,有结界。青阳观的信众多,香火旺,若是撒在结界入口处足可以形成一个屏蔽障。”
她就是这么躲鬼帝的。
黑玉还是不明白。
城隍爷听完姜晚的解释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瞧我这记性,我都忘了还有这个事。”
白芋蹲在地上,想研究个明白:“可是这东西不应该只能拦住鬼吗,鬼差也拦真是奇了怪了。”
理论上确实只能拦住鬼魂,鬼差算是职务人员,香灰是会认出味道的。
城隍爷看向姜晚求解。
姜晚又不是缠着他们的鬼魅,如何得知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老太太从屋里向外看,声音有些嘶哑地喊她:“姑娘?”
姜晚看着门缝的香灰,用脚蹭了蹭,扫出个口子来,跨进去。
白芋在后头看着,一脸痴样:“不愧是我的偶像,结界都拦不住。”
黑白无常和城隍爷都侧着身子从开了一小缝的结界里挤进去,城隍的肚腩差点就卡在了中间,还是狐狸进门时好心的将门缝的香灰多蹭掉了些才勉强过去。
白芋甩着勾魂锁想要带走何由贵,锁瞄了准头,抛出去又被道无形的屏壁反弹回来,重重地砸在他怀里。
白芋吃痛地向后退了好几步。
还有结界。
“我知道的,他命数尽了。”
老太太握着何由贵干瘪的手,有些心疼地轻轻拍打着。
何由贵刚被抢救完,虚弱的身体像是灌了铅一样无法动弹,每日只能靠机器维持生命。
“孩子很孝顺,也会赚钱,能独立自主,我和他这辈子没什么遗憾。”
房间里的药味有些浓郁,姜晚开着扇子轻扇着风,也不开口打断她。
“孩子舍不得他走,不知道是弄了什么法子,就真的将他留到了现在。我一开始是高兴的,我也舍不得他,可后来,他这身体越来越差,几天一次化疗,整个人都瘦脱像了,他自己也痛苦,想走。”
“他每次醒来除了问我孩子,就是说想早点离开。我那天拔了他的机器,马上就被医生发现了……”
姜晚开口道:“可是孩子孝顺,拿自己的命数换他活着。”
老太太惊恐地回头看她:“你说什么?他们,他们拿自己的命……”
“你帮帮我,帮帮我,让我老伴走吧,别让他们再犯傻了。”
姜晚摇头。
老太太有些慌乱地起身想要去拉她,却不小心扯到了连着机器的线,场面一下乱起来。
几个医生冲进来又是检查老人的身体,又是检查机器。
姜晚离了好远,才淡淡开口:“不是我不帮你,他们设了结界,将鬼差拦在外头。”
“这是心结,解的了结界,解不了心。”
老太太愣怔在原地,好一阵没缓过神来。
有个三四十岁的女人急匆匆跑进病房来:“妈,怎么样啊,爸他没事吧?”
看到病床上的情况终于是放下了心,口头上又念叨了几句有的没的就跟着医生出去询问具体情况了。
老太太有些落寞的回到病床前,手指抚摸过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样的老伴的面庞。
“别怕别怕,我知道你很痛,我会劝他们的,别担心。”
姜晚别过脸,池子时蹲在她边上仰着狐狸脖子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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