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糯糯脸色煞白,这混乱不堪的场面让他眩晕恶心,旁边的护士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才没有当场跌倒。
闹事儿的宋怜离开,其他看热闹的也唏嘘着走了,盛糯糯被护士扶回他们昨晚定的那间病房。
他坐在床边,脑子嗡嗡作响,沈医生给他宣判的严重的结果还在脑内来回的晃悠,他现在提不起任何力气,像宋怜那样去骂纪许渊。
他死死攥着那份纪许渊签过字的延期治疗方案,只知道自己快死了。
这时候,病房门被推开,纪许渊拎着小狗的后颈皮,面色担忧地走进来。
进屋把小白狗扔下,它立刻欢快地摇着尾巴跑过来,直蹭盛糯糯的裤脚,软绵绵地跟他摇着尾巴撒娇。
真看见这可爱的小东西,盛糯糯却彻底没了昨晚的心境,他是将死之人,对任何东西都不再有以往的兴趣。
纪许渊走到盛糯糯面前,下颌冒出青色的胡茬,眼圈也泛着浅浅的青色,他是改签机票赶回来的。
在走廊里宋怜那副态度,纪许渊就知道还是发生了他最不愿看到的场景,盛糯糯患病的事终究没瞒住。
他伸手摸了摸盛糯糯的头发,蹲下身替他擦去脸颊的泪痕,用极尽温柔的声音道:“糯糯,你好好听我说。”
盛糯糯情绪稍微平复,目光就那么静静注视着纪许渊,他真的很想知道,都到这时候了他还能说出什么
“我咨询过国外的权威专家,等我们把小糯米生出来,再治疗完全来得及,老公怎么会让你有生命危险。”
“你知道他是我的孩子,是纪家珍贵的的血脉,爸妈和爷爷期待他的到来,我们不能辜负他们的希望,对不对?”
盛糯糯扯了扯嘴角,两行眼泪紧接着从眼眶滚落,这不就是赤裸裸血淋淋的现实,纪许渊提了小糯米,他自己,爸妈和爷爷,唯独没提他盛糯糯。
“为什么瞒着我?”
盛糯糯以一种前所未有冷漠至极的眼神望着纪许渊:“你处心积虑瞒着我,我连自己的身体状况都不能知道吗?”
“你如果把真相告诉我,我跟你会是同样的选择,我也会选择保住小糯米,他是我最爱的儿子,没人比我更爱他。”
“可是我为什么要在别人嘴里知道这件恐怖的事情啊,你为什么不把事实跟我说啊,为什么要瞒着我啊”
“我”纪许渊心脏像被紧紧攥住,什么解释和狡辩的话都说不出来。
盛糯糯空洞地看着前方,眼泪模糊到看不清那张脸:“我说你怎么破天荒的肯进厨房,给我熬小吊梨汤,怎么突然间对我那么上心”
“我犯了这么多年贱,稍微有点儿甜头我就遭不住,以为你是真心实意呢,我都忘了自己根本没那个本事。”
说到这里,盛糯糯已经捂着脸颊泣不成声,为他将死的身体悲哀,为他九年多来从未后悔义无反顾的爱慕悲哀。
“糯糯,你听我说”
纪许渊捧着盛糯糯的脸,深深吻到他苍白的唇:“你别害怕,只要把小糯米生下来我们立刻就住院进行治疗。”
“医生说你现在还年轻,治愈的几率非常大,我给你联系最好的权威专家,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你说我这段时间,是因为你的病才对你好的,我不否认有这方面的原因,但绝不只是因为你的病。”
“你喜欢小吊梨汤老公给你煮,给你当绘画的模特,给你洗澡泡脚暖被窝,老公发誓还能对你更好,只要——”
“我们离婚吧。”
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纪许渊顿时愣在原地。
过了好久,他眯眼盯着盛糯糯那张平静的脸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盛糯糯推开纪许渊:“我们离婚吧,我真的累了,再也跟你耗不起了。”
纪许渊双目赤红,猛然抓住盛糯糯纤细的手腕,逼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你把话再给我说一遍。”
直接抬手拂开纪许渊的手臂,盛糯糯肩膀微微发着抖,冷着脸没有说话,但那种冷淡的态度已经很说明问题。
真是反了天了!纪许渊布满红血丝的双眸盛着滔天巨浪般的怒意,很多人都可以忤逆他,但盛糯糯怎么可以?!
他盯着盛糯糯猛然站起身,胸膛顶着衬衫剧烈的起伏,双拳的骨节攥得咯咯作响,他在房间里踱步,好像这样就能压制灭顶的怒气。
最后停到盛糯糯面前,手指戳着他的脑门儿:“你他妈有什么资格提离婚?”
“实话告诉你盛糯糯,只有我纪许渊甩你的份儿,你居然还敢主动提离婚,你他妈离开我活得了吗?”
盛糯糯被戳得身体后仰,仰着脸朝他惨淡一笑:“我不离开你就能活吗?”
纪许渊微愣,转而暴怒:“你现在还不相信我?我说你的癌症能治就能治,纪家有的是钱,不够给你治病的吗?!”
到现在纪许渊还没意识到,这其实根本不是病的事儿,也不是有没有钱的事儿,是盛糯糯那颗心已经彻底被他捅得千疮百孔了。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是那份近乎固执的炽热的爱让盛糯糯在纪许渊身边待了将近五年。可再浓烈的爱都禁不住三番五次的刻意伤害
此时,当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很残忍地摆在眼前,盛糯糯终于为自己做了决定,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他要离这男人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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