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不上去?”
“我在等来电坐电梯。”她回答。
“我也是,不可以吗?”他反问。
“你不用陪我……”
“嘁,谁陪你了?”
她撅起嘴巴,这人的这张嘴啊,铜墙铁壁见了都要自叹不如!
不自讨没趣了,她掏出手机打发时间。地下车库信号不佳,拿着手机也没什么乐子,她打开相册翻阅起来。
大概二十分钟后,来电了。
电梯复工,她在亮亮堂堂中搭上了电梯,他不为所动,清秀俊美的脸庞比刚刚又苍白了几分。
她拦着电梯门,问:“你不上来吗?”
静默几秒,他没头没尾地问:“你……要跟我做朋友吗?普通朋友,我们有始有终。”
她冷脸相待,指尖猛戳关门键:“不要!凭什么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和你初始就不是朋友,你当初觉得我傻瞧不上我,我当初佩服你也讨厌你,和此时此刻如出一辙。”
门合上之前,她最后低吟:“这才叫有始有终。”
电梯上行,而他垂下了头。
小鹿眼瞳孔失焦,干巴巴得闭不上。
从小到大一直一直都是她在救赎他,赠予他无尽的温暖与能量,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她一生平安健康,开心幸福……
她竟变成了这样。
他酿下过错了吗?
他就要没法再坐视不理了。
二十五岁的林柏楠,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无所适从。
堕落
袁晴遥进家门时, 诱人的饭菜香气扑面而来。
她心如止水地换上拖鞋,走进餐厅,果不其然, 坞南飞点了一桌子外卖正一个人大口朵颐。
“小甜心跑去外面洗澡了?瞧瞧, 水都滴地上了。”他停下筷子, 玩味的眼神在她身上游走,“等会儿我的小甜心还得拖地洗衣服, 真辛苦,不过, 你那水涔涔的样子看着还真让人怜爱呢。来吧,分你点饭吃。”
说着,他推了推残羹剩饭, 招手示意她坐下来用餐。
她叹气, 低声回应:“南飞,你吃吧,我去洗澡。”
他没再邀请,一边看球赛,一边夹一块那个、尝一口这个, 心心念念的中国美食啊, 他吃得过瘾。
洗完澡,袁晴遥肚子饿得咕咕叫, 来到餐桌前坐下,视线在那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上流转。
坞南飞这时开始护食了,双臂围成圈将吃的护在怀里:“自己点外卖, 我还没吃够呢。”
她起身, 去厨房冲了碗泡面先垫吧一下。
刚把泡面和餐具端上桌,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袁晴遥与坞南飞相视一眼,她搁下碗筷,前去开门。
门打开——
三名中年妇女站在门口颜厉色地盯着她。
其中一位戴眼镜的阿姨朝屋内望了望,语气严肃:“女士,我们是社区的人民调解委员会委员。我们接到投诉,说你家存在家庭矛盾纠纷?方便了解一下吗?”
袁晴遥抽一口冷气,支支吾吾道:“啊……我家、我家没有矛盾和纠纷,阿姨,你们搞错了。”
委员会的三位阿姨本着“早发现、早报告、早解决”的负责任的态度,坚持进屋检查。
“哟,欢迎欢迎——”
一声低沉的男声从屋内传来。
只见坞南飞从容不迫,热情地上门迎接,将阿姨们请进客厅,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招呼她们在沙发上好生落座,问:“姐姐,你们有何贵干啊?”
姐姐……
阿姨们面面相觑。
一位阿姨单刀直入:“小伙子,你再对你对象动手动脚,下次来敲门的就不是我们委员会的,而是警察了。”
坞南飞弯起嘴角笑:“姐姐,你们好像对我有点误会,我不是家暴男,我只是……有点特殊癖好罢了。”
语间,他亮出锁骨的淤青和胳膊的抓痕,笑得明朗:“不怕姐姐们取笑,我和我家小甜心都带了些‘字母属性’,确实见不得人,但不犯法。这是我们间的甜蜜互动,也算小游戏吧,爱得太热烈恨不得把对方吞了。”
正派传统的调解员们目瞪口呆。
现在的年轻人都玩得这么花吗?
袁晴遥趁热打铁,解释称:“姐……阿姨,这是我和我男朋友体现喜欢的方式,不是暴力。很抱歉,给你们造成了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让你们这么晚还跑一趟。”
阿姨们摆摆手,临走前,尴尬地嘱咐:“小伙子、小姑娘,别玩过火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处对象归处对象,爱归爱,还是要爱护自己的身体啊!唉,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啊……”
送走居委会的人,坞南飞点上一支烟。
烟雾缭绕之中,他倚靠上墙边柜,细长的眼睛透过缕缕白色望向袁晴遥,哂笑道:“热心市民林先生啊……”
觉得好笑,他笑出了声:“看来,下次管教我家小甜心的时候要当心一点了呢。”
关上门,袁晴遥站在坞南飞面前。
他深吸一口,悠悠吐出,烟气腾云上升,唇畔的弧度看起来越加心存不良。
下一秒,他把抽了两口的烟递给她:“光看着多没意思,来一口?”
没迟疑,她的手伸向了香烟……
第二天一早。
袁晴遥刚到工位,只见付子聪拎着一个保温袋和几袋咖啡,敲开了办公室的门,他扬起手中的袋子,活力四射地打招呼:“大家早上好呀,又见面了!”
唐贝拉招呼营销组的组员一人拿了一杯咖啡。
袁晴遥不喝咖啡,便笑着道了声谢,没去拿。
付子聪一脸意味深长的笑,踱步到她跟前,神神秘秘地把保温袋放在她的办公桌上,掀开盖子:“锵锵——”
袁晴遥探头探脑去看——
袋子里盛有热乎乎的鸡蛋饼、南瓜粥、洗干净的草莓、一个保温杯和一盒感冒灵冲剂。
她瞪大眼睛,语调上扬:“子聪,你知道我感冒了?”
付子聪眼睛瞪得更大:“我知道……知道!”
袁晴遥追问:“这不是你给我的?咳咳……”
付子聪装傻:“就是我给你的呀!”
袁晴遥再问:“这些是你准备的?”
付子聪扣了扣脑门:“现……现在的商家贴心的不得了,可会做生意了!病号大礼包!”
手托下颌望付子聪,袁晴遥一副汗颜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语重心长地念叨:“弟弟啊,向人学习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三棒子打不出一句实话的臭毛病就不要沾染了。”
干笑两声,付子聪揪着自己蓬蓬的头发,心虚地哝哝:“你明明知道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同学是谁还盘问我……”
袁晴遥把早餐和药品拿出来,捂住嘴巴咳嗽几下,又喝了口水润嗓子:“保温袋需要还给你吗?还是你的任务还要盯着我把这些吃完喝完?咳咳……”
摆摆手,付子聪连连朝门口后退:“不用,我的任务完成了!我没说漏嘴,遥遥小姐姐,你要给我作证!好啦好啦,当然我也希望你明白‘雷锋’同学的好意……下次见!”
付子聪开溜。
“子聪!”袁晴遥叫住了付子聪,一边从保温袋里拿出吃的,一边看着他问,“你老大还好吗?”
“不好!心里都流血了!”付子聪夸张地回道。
“不是啦,我是问他有没有生病,他昨天也淋雨了。”
“生、生病了!卧床不起!需要你去探望他!”
“好的,他没生病,子聪弟弟,你比我还不会撒谎。”
“……”
待付子聪离开,袁晴遥打开了保温杯。
温暖香甜的气味从小孔中顽皮地钻进她的鼻腔,抿一小口,四分辣,六分甜,味道柔和而不刺激,暖暖的,是红糖姜茶。
一边吃着今日的第二顿早餐,一边完成海外各大平台的节目推广宣传,她身体倍儿棒,才不会淋个雨就打喷嚏,才不会受点凉就生病咳嗽呢!
时间飞逝,三天一晃而过。
付子聪每天送来的早餐大礼包吃的喝的都不重样,里面还多了一盒润喉糖。
第三天时,袁晴遥收下了保温袋,板着脸说:“子聪,麻烦你转告这位好心人不要再送东西给我了,我有男朋友,他这样我会很困扰。”
话毕,她递给付子聪一个袋子让其转交给某人:“这个也拜托你转交给他,里面有九个国家二十六座城市的上千张风景照,足够抵消他这三天的早点了。”
付子聪嘴巴撅上了天,悄声嘀咕:“遥遥小姐姐,我见过你的男朋友,怎么说呢……男人最了解男人!难怪我母胎单身,哼,你们都爱坏男人……”
同天,第一期节目剪辑完毕,项目负责人审核完第一版后,下达了修改意见。保密起见,综艺正式上线之前,除了高层领导、导演和部分后期人员在成片播出前可以先睹为快,其他工作人员一般没有资格提前阅片。
下班时,袁晴遥好奇地询问唐贝拉观后感。
唐贝拉身为尊贵的投资方,自然“超前点播”了,她揽着袁晴遥的肩膀,发表看法:“是我想要的效果,温馨治愈,细水长流,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出了场馆,唐贝拉提出开车送袁晴遥。
袁晴遥婉拒了,她一边步行回家,一边看手机,忙了一天,终于能抽出时间认认真真地回复何韵来的消息了。
自从去机场接了坞南飞,何韵来这些日子不遗余力地“拯救”袁晴遥——
喊她出来参加说是只有女性的聚餐,实则是男女各半、且以相亲为目的的“联谊”,其中还不乏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的男性;三天两头给她转发“女朋友被反社会人格的男朋友玩弄、殴打、甚至杀害”之类的骇人新闻,就差备注一句“袁晴遥,这就是你日后的下场”;搬出袁斌和魏静震慑她,发牢骚说“你清醒一点,那种男的连叔叔阿姨的脚指甲缝都入不了,别提入眼了”;还旁敲侧击地建议她去看心理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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